这时英夫人两只手合拢来,做了个球类比赛暂停的动作:“你停,停。听见了吧。你叫我什么?伯母。我可担不起。”
见有原不吭声了,也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所以英夫人将两只手分开,不再叫暂停了:“罢了。你愿意叫就叫吧。你可以随便叫我。伯母,阿姨,大姐,大哥,不叫也行。就是叫妈妈婆婆都可以。不,不行不行。别的都可以叫,就是不能叫婆婆。你能答应我吗?”说到这里,也不等有原回答,将脸转向我:“你是谁?”
我答道:“我叫草果。”
“草果?是个好名字。十三香里有。哎,这个名字我怎么那么熟啊?”
我说:“大姐,我过去也是《九龙》的厨师。和建瓴在一个厨房。你去过,我们见过面。”
“我说见你眼熟呢。草果,对。我是去过你们厨房,你是药膳,对吧。我还偿了你的汤。不错,味道不错。你怎么会懂中药?怎么,父亲是中医大夫?好,现在中医最吃香,能赚很多钱。哎,有没有美容的。或者,就是防止人衰老的。你看我的脸。”
她站起来,把脸冲向我,一股口臭气喷到我脸上,打了我一个趔趄。我不是矫性。只是本能而已。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我懂得一些医药常识。
口腔气味,代表了每个人的身体。她的口腔如此不洁,再加上她的面容,黧黑而枯燥,刚才她的一挥,我看见了她手掌上的紫绀。这些都是肝硬化的症状,而且她还不轻。
她也看出了我的样子,不好意思起来:“听说你懂医理,要不也不能做药膳。你看我,每天刷三遍牙,嘴里还是有味。”
我说:“这不是刷牙的事,你到医院查查肝吧,最好做个b超。”
她答应了。因为有这些铺垫,所以她立即和我近乎起来。让我们坐,喊宁姨沏茶洗水果。
我趁此机会说:“大姐,我看就让有原去做吧。若论起来,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因为建瓴在她的店里干过活,她给他当过老板,毒品出在饭店,肯定和里面的人有关系。她因为了解建瓴,相信建瓴是清白的,知道毒品肯定出在店里,她又对饭店那些干活的人了解,可以帮助公安破案,她才来的。”
英夫人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会,拽我上楼。
看有原知趣的没跟进来,她小声说:“你不知道,她居心不良。”
我问:“她有什么居心哪?也就是还你儿子一个清白而已。”
她使劲地摇着头:“不对!她是要跟建瓴处男女朋友,想和建瓴结婚。”
我说:“大姐,这不挺好的吗?这个小姑娘可是沙家浜里说的,百里挑一啊。你能娶来做儿媳妇,是多好的事啊!”
英夫人立刻变了脸色:“好什么好啊。草果,你知道她家的经济状况吗?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她家背了八十万的债。看你的样子,觉得不多?那可错了。如果她家是做大生意的,日进斗金,那就不多。”
“你想啊,一套二百米的高档住宅在我们这里就是二百万,按半利算,就是一百万,去了各种费用和银行贷款,怎么也能赚到三五十万吧。小户型的,一半大吧,那就按二十万算,你算算看,三十乘以一百,是多少?三千万,十五乘以一百,多少?一千五百万,加一起呢,就是四千五百万,这里还没算一二楼和商品房的价格,车库呢,现如今车库一点也不便宜。如果开发商的家庭,欠了八十万,算个什么呀,一天就可以还清。可她姜有原家呢,她妈妈没工作,没收入吧?她出早市,一天能卖几碗面?”
“现在刚起步,也就二十几碗吧。”
“这二十几碗面,咱来算算能赚多少。一碗面现在可以卖到七元,毛利是多少?咱来算算:咱按尖椒鸡蛋炸酱面算。咱先算面粉,一袋最普通的面粉是一百零八元,一斤就是两元一角多吧,一碗面需要三两多面,就是将近七角,再加上簿面,或者好些的,成本贵些,就按一元算;卤呢,一个鸡蛋六角,一袋酱一百二十五克,就是二两半,一元,再加上其他佐料,花椒面啊,味素啊,大葱和姜啊,姑且算一元吧,尖椒三个,也得一元,还有煤气,水什么的,算一元,一共四元,做出卤子能浇几碗面?也就四五碗吧,平均一碗就是一元吧?这样加起来,每碗的净成本就是三元,七元减三元就是四元。这里还不包括人工费和租房钱。”
“就说她自己干,她妈妈帮忙,没有人工费,早市要交位置钱吧?一个月多少?三十元。每天一元。这个就忽略不计了。你说过,她每天卖二十碗。赚多少?满打满算也就八十元,一个月多少?两千多块钱。每年寒冬腊月就两个月吧,人们出门都嫌冷,还会大清早去早市吃面?一年也就两万元。”
“再算他家里别人的收入。她的爸爸,工资也就三千多吧。听说他会教钢琴,学生不少。平时要上班,那也就是星期礼拜天教吧。一天咱按十个小时算,一个小时一个,多少?听说他的课时费是一百,两天是一千六,一个月四个星期,就是六千四百,再加三千,好就算一万,一年十二万,再加姜有原的,一十四万。他们自家的生活费呢?他们不是神仙吧?不能不吃不喝吧?水费电费物业费,冬季的供暖费,加起来总得用些,你想想,八十万元,她得几年能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