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奋进被喊到了前台。刚刚他在后面接了有原让他处理瓶盖的一个电话，心里不很舒服。这阵子又问他公务宴。他不想管。

人家老板母女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不接待要回扣的公务宴请，自己如果接了，不是既操心又不讨好吗？但就在他还没表态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了一下，是儿子刘壮来的。

“爸，你在饭店吗？我现在过去。”

“你来干嘛？”

“取钱哪。我来时我妈钱给的不足。刚开学，别人都是几千，她就给五百，够干什么的！”

他没问让不让来取就把电话挂了。

刘壮的电话给奋进扔了个难题：他要来取钱，他的老爸手头没有。但他是不能让儿子觉得他手里没钱的。在他们屯里，兜里是不是随时有钱是一个男人是否强势的标志。

他在儿子面前是永远都有钱的，都是强势的。怎么办？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预支工资。昨天饭店进了些钱，估计几千元会有，但老板娘来接姜有原了，娘俩回家时肯定带回去了。

收款员章宜手里呢，也不会有。有也是几百元的找零钱。因为今天午间没进桌。

就在奋进思谋这些的时候，抬起头来，一下子看到了秃头，想起了他来这里的目地。好了，有办法了。于是他说：“来吧，我们具体谈谈细节吧。”

这是业务会议的一顿晚餐。一共四桌，行长批的是每桌二千元，酒水在外。经办人的要求是每桌回扣四百，四桌一千六。剁椒鱼头和清蒸刀鱼必须有，其它菜随便。

奋进说：“先将菜谱定一下吧。我来开，你看合不合适。”

章宜递过来一张纸，奋进写起来。一会就写好了，他递给那位秃头主任。

那位主任看去，只见上面开了一十六道菜，还有价格。它们是：一，剁椒鱼头，一百八十；二，清蒸刀鱼，一百六十；三烤鸭，一百；四干锅鸭头，八十；五，咖喱鸡翅，六十八；六，压锅肘子，六十八；七火爆双花，五十八；八大丰收，四十五；九杀猪菜，四十，十锅包肉，三十八；十一挂浆地瓜球，三十八；十二香菇油菜，十八；十三家常凉菜，十八；肉丝拌苦苴二十八；十六南瓜山药，五十八；瘦肉蚬子汤二十六。主食[赠送]大米饭或油饼。

秃头掏出香烟递给奋进一只自己一只，奋进掏出打火机点上。

“师傅，你贵姓？”

“我免贵姓刘。”

“呕，刘师傅，你该是这家叫英家菜饭店的大厨吧？”

奋进点头。

“可我在你的单子上看见的几乎没有几道英家菜。”

秃头很懂行。

奋进将章宜递过的烟灰缸往前推推：“是啊。看来你很懂。开业半年了，没人问过我这个，你是第一位。”

奋进觉得遇到了知音，将烟灰缸拿到一张桌上，让着对方，两人坐下来。

秃头要显示自己的见识，说：“您看这里只有三道英家菜。锅包肉，大丰收和杀猪菜，其他的不是川菜就是鲁菜和湘菜。干锅鸭头，香菇油菜是川菜，剁椒鱼头是湘菜的招牌菜，而清蒸刀鱼是粤菜；这烤鸭就是地道的鲁菜。”

奋进向烟灰缸里弹了弹烟头：“主任，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你的话让我刮目相看。你不干我们这行，却说出了我们这一行当里炒了几十年菜都说不出来的话。”

奋进说完，看见秃头脸上现出了洋洋得意的样子，知道他心里很舒服，就趁热打铁地说：“章宜，给算算，看是不是每桌两千？对啊。好，给主任把账结了吧。”

那主任见这么说，赶快拿出一张卡。章宜在收款机上刷了一下说：“卡里是壹万。”

秃头说：“对，是一万。捌千是菜钱，酒水先交一千八。”

看见章宜将卡刷了，秃头在回执上签了字，就对章宜说：“你给主任点一千六的现金。再点一万元的发票。记住，别点少了。”

秃头收好了钱，发票也点好了。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把菜做好。

奋进说：“放心吧。我亲自上灶。我上灶你不放心吗？”

秃头主任：“放心放心！”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时刘壮刚好到。奋进打了个借条，让章宜将刚刚收下的钱支给刘壮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