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君要青春损失费,要赡养费,还要她父母的养老金。她为这事竟然聘请了律师,给他的爸妈拿来了他们在大学四年时在外面租房住的照片和房东的证言。
百富毕竟是百富,听了儿子的诉说后,将他的私人律师兼办公室主任刘全找来,说:“你去对这个女孩说,如果给她一笔钱就可以撤诉的话,我可以给她一笔钱。是一笔可观的钱,够他们全家一世衣食无忧。”
“但如果不同意,想在我的财产和股份里分得一杯羹,那就让她等着吧。国家修改了继承法,英建瓴在我这里没有一分财产,有的只是他这几年来读书的欠债。我可以不向她追债,但她将得不到一分钱,也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自然,她是聪明的,就选择了撤诉和要钱。
那阵子,英建瓴简直要崩溃了。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七天不吃不喝也不开门,妈妈在门外也哭了七天七夜。
第八天的时候,爸爸请来了开锁公司粗暴的打开房门,把他们娘俩一起送到了医院。
英建瓴什么也不干,生生的就在家里呆了整整一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电脑和电视前。直到都有些烦它们了。
去年《天天英家菜》开业时,他听见姜有原的同学们唤她小松鼠,曾想过自己过去的状态。如果也把自己现在的网名改成动物的名字,该叫什么好呢?大象还是骆驼?都不像。他没那么强大。
叫育肥牛比较好。也就是现在人们称呼的肥牛。用饲料喂饱了,等着宰杀。不,肥牛也不对。肥牛起码还能有作用。可以供人类营养。他觉得自己只能是夏天里的苍蝇,飞来飞去,很是令人讨厌。
早饭结束了,人们都各就各位,也离开了大厅。建瓴也来到楼下。
“今日就走?”师傅问他。建瓴点了点头。
在饭店里,每个人都不能说走就走,必须提前打招呼,给饭店老板留下找人替代的空间。按说,他也该按规矩作。但这里的老板是傀儡,真正说了算的人是师傅刘奋进。
他来时老爸交待:“你去了大事小情都要对刘师傅说。我不在,他就是我。”
建瓴在家里不是事事听爸妈话的好孩子,但他来了饭店就听了刘师傅的。
在九龙,他目睹了师傅的正义和爱心。徐大娘被人欺负他挺身而出,铁锤受了丈母娘的骂他给撑腰。
而他的手艺更是炉火纯青。他佩服他。那是发自内心的。若不,他不会担着跳巢的恶名,跟他来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饭店。可在这里,他竟对师傅很失望。
老板一家都是门外汉。他们对餐饮的理解,只是吃和做。有人来吃,他们做了卖,中间的利润就到手了。
姜老师和夫人因此就卸下了做父母的责任,姜有原也完成了由学生到就业者的蜕变。他们不懂食材不懂工艺不懂经营。他们为这不懂给所有雇来的人都是高工资,希望雇来的人为他们好好干活,帮助他们实现这个梦想。
但他们得到的却是敷衍和塞责。在九龙,做红烧排骨,刘师傅从来都不要别人动手,排骨不压烂不下锅,做酸菜粉,酸菜从来都是过两遍水。
可在这里,他一切都不亲自动手,只是吩咐没有一点经验的李嫂和铁锤来弄。
还有凉菜的模样和味道,哪个饭店都要大厨来负责。要告诉切多少主料和多少配料,都是丝还是片;还有调料,放多少盐多少老抽多少味素多少糖多少醋。但刘师傅却不管不问,任凭只切了一年墩的小夏去鼓捣。
还有菜码,越来越小。码大码小,是一个中小饭店生存的秘籍。且不说附近有两所大学,就是普通老百姓,去饭店也要注意价格和盘码。那些码小质量差的饭店永远也竞争不过码大便宜的。
刘师傅是餐饮业的老江湖,这些道理他不会不懂。他究竟是为什么?建瓴很迷惘。
建瓴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不想看到一个投了几十万元开起来的饭店毁在后厨的手里,不想看到老板一家三口由一个小康之家变得一无所有。特别是不想看到像老板姜有原那么可爱、天真、心地那么善良的小姑娘流落街头。
他原本还想再学些日子。锅包肉他做得还欠火候,其他的菜,他也只学了皮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临。
最近些日子,他的眼前时不时出现饭店亏损和倒闭的样子,出现有原和她妈妈生活无助的状态。他的心让他不忍看到。他不能不走了。
建瓴去和铁锤打了招呼。铁锤在休息室里,津津有味的吃着早餐时师傅给老板姜有原做的锅包肉。
看见了建瓴,铁锤嘿嘿的傻笑:“快来吃两块,吃晚了没了。真好吃。”
建瓴不想吃。不用吃,他就知道那份锅包肉该是目前滨北市最好吃的锅包肉。
理由很简单。锅包肉是英家菜的代表菜,刘师傅是英家菜最好的厨师,而这份锅包肉,是他最用心做出来的。
李嫂进来了,她拎着手巾砸着铁锤的光头:“吃,就知道吃。看没看见老板的样子?整个一个被人欺负的喜洋洋!”
李嫂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她的话从来都不掺假。
建瓴不想去管。他已经是要走的人了。他不想在这里得罪自己的师傅。他和爸妈是老相识。他也不想在这里费心劳神。他的事情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