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蹁跹,虬枝荒芜,这条街道就显得更加冷清,越发寒冷。
她们刚刚下车,前面就来了一队车马。
很巧。
大约有五六辆马车,都是四匹马拉着的朱缨华顶马车,往这边而来。
街道窄狭,对面的马车又都是宽敞的。
恰好被凌家的马车挡住了路。
对面的车队缓缓停了。
须臾,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袄的中年男人,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笑着上前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停在道中间?”
景氏的大丫鬟玉钩上前,跟那个中年男人答话:“这是晋国公府的马车。我们家奶奶和姑娘出门,车轴断了,车夫去雇车了......”
那个中年男人往马车那边看了看。
凌青菀和她母亲,站在马车的左侧。
“......我们奶奶说了,若是你们着急赶路,帮我们把马车抬到角落,过去就是了。”玉钩又道。
中年男人是个管家,不是主人。
他点点头,冲景氏施了一礼,表达谢意,然后折回去,询问自己的主子。
车队里面的第二辆马车,一双纤长削瘦的手指,撩起了车帘。
是男人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又白皙纤瘦,看得出是坐着位年轻公子。
管家和自家公子商量着。
那位公子只是掀起车帘,并没有下车。他低声交代着什么,然后又放下了帘子,悄无声息。
比女子还要矜持。
管家重新走向了景氏她们。
景氏让玉钩退下,自己上前和那位管家见礼。
“这位太太,着实不敬,要把您的马车挪开。”管家对景氏道。他四十来岁,个子比较高,不胖不瘦,眼睛炯炯有神。
景氏道:“不妨事,原就是我们挡了路。”
说妥之后,景氏带着凌青菀,退到了马路旁边的树下。那个管事,吩咐几名随从,把凌家的马车挪开。
挪开之后,管家又来给景氏道谢,然后一行人开路,让前方而去。
第二辆马车路过凌青菀她们时,凌青菀瞧见车帘半卷。
半卷的车帘后面,一双精亮的眸子,打量了凌青菀和景氏一眼。
凌青菀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一撞,他立马扭过头,唇线微抿。
凌青菀没看清。
马车快速而过,凌青菀只瞧见了那位贵公子的侧颜。他鼻梁高挺,肌肤雪白,比女子的侧脸还要精致。
长得好看,凌青菀心想。
“是谁啊?”凌青菀不由嘀咕,问景氏,“娘,这是往昭池坊去吧?”
这条路,直接通往昭池坊。
昭池坊在南门比较偏的街道,马车不怎么通行,去其他地方不会绕道这里。
若是走这条路,多半是去昭池坊的。
“的确是往昭池坊去。”景氏肯定了凌青菀的话,“瞧这排场,也不像是住在昭池坊的人。”
昭池坊背靠排水沟,一到阴天下雨就有异味,可偏偏占了贵胄之地,房子价位高。
能买得起的,不愿意住;愿意住的,又买不起。
所以昭池坊空闲的宅子都卖不出去。
晋国公府正隔壁的那家,早几年就搬了,现在宅子还空着,都空了好几年。
瞧着方才那队马车,足见对方豪阔,怎么住昭池坊?
她们说着话,车夫已经回来了,租赁好了马车。
景氏解释了下为何马车会被挪到路边,就带着凌青菀和丫鬟玉钩,乘坐了租赁的马车,去了程家。
“大舅母和表姑娘来了!”程家的六姑奶奶,特意在门口等着景氏母女。
她非常热情。
程家的姑奶奶,心眼并不坏,知道好歹。
凌青菀救了太夫人,其他人另说,几个姑奶奶和太夫人是非常感激的,心里把她当恩人。
景氏就被六姑奶奶和几个丫鬟仆妇簇拥着,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尚未开席,太夫人那边有不少的老夫人,凌青菀的祖母和两位婶母、姑姑也在。
程太夫人对凌青菀赞不绝口。
“表姑娘温柔贞淑,是不必多夸的,人人知晓。”太夫人笑呵呵对诸位夫人、奶奶们道,“可是她学了一身好医术,却是叫人拍案。”
她把凌青菀治好她病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
程太夫人当时被太医诊断为要置板,亲戚朋友多少都听闻了。
可是她被凌青菀救活,却是难以令人置信。
“表姑娘真是了不得。”
“都是凌老夫人和大奶奶教导有方......”
“表姑娘天资聪颖。”
大家礼貌的敷衍了几句。
凌青菀的祖母脸上没什么笑容,端着茶喝了几口。她的不悦,根本没有掩饰。
程家太夫人却还在狠夸凌青菀,视若无睹。
片刻后,丫鬟进来说开席了。
众人起身去前头花厅坐席。
“......娘,表姐和表妹没见到,是被禁足了吗?”凌青菀悄悄问母亲,“二姑母也不在。”
怪不得她祖母冷着一张脸。
景氏倏然微笑。
她的笑容,璀璨明媚,悄悄盛绽。
“自然是了。”景氏笑着说。
没有由来的,景氏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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