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咧咧嘴,下意识地就要跟典韦顶嘴,不过四周愈发响彻的杀喊声制止了他,只是嘟囔着:“照看好你自己吧,可别死在了人堆里,俺揍你还没揍够呢。”边说边打头牵着曹操坐骑的缰绳,急匆匆朝着城外而去。
张绣的兵卒自城内发难,曹操往城外而逃。汇合一起的曹昂与典韦便横在通往城门的大道上,两个人如下山猛虎,率领了一小队人马将从西方追赶而来的兵卒挡住。随着越来越多的张绣军聚集,两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不得已且战且退,朝着城门靠近,穷尽全身本事,尽量拖延者追兵的步伐。
曹昂虽然武艺不俗,但万难称得上超凡绝伦,在大军从中左支右闪,勉强护住自己。而典韦武功盖世,超乎常人的身躯犹如一座铁铸的塔,在乱军从中横冲直撞,视眼前扎堆的人如无物。
只见他神魔一样雄壮的身躯左突右冲,砂锅一般的拳头拳拳毙命,一圈扫荡之下,就躺下了十多具尸体。
曹昂在另一侧被人围住,匆忙之中瞥了典韦一眼,见这个九尺多高、滚圆肚子、焦黄脸、双下巴的凶恶大汉煞气逼人、威武无二,心中顿时一阵喝彩。
张绣的兵卒多是西凉悍卒,一帮粗犷的汉子,打起仗来最是肯拼命,虽然见着典韦凶猛,但前仆后继,无一人退缩,甚至连围杀曹昂的部分兵卒也改了目标,杀向典韦。
典韦混不在意,死神一般收割着这些凉州兵卒的性命。而这些凉州兵卒也无惧生死,似乎不杀典韦誓不罢休。
两边都杀红了眼,地上早就铺满了尸体,并且仍旧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不过典韦终究势单力孤,在乱军从中虽然勇猛无俦,但也仅仅是多杀些人,时间一久,便露出了疲态。
只见他左手举起,手中的戟挡住左侧袭来的兵器,右手一戟劈出,狠狠砸在右侧一人头上,顿时脑浆迸裂,鲜血喷洒。闪电似的动作之后,典韦大口的喘气粗气,倏地胳膊上一阵疼痛刺激着神经。
围杀的西凉兵卒一阵振奋,典韦的受伤给了他们极大的鼓舞,告诉着他们,这仅仅是一个人,一个会受伤、会死的人,而非不死不灭的鬼神。
西凉兵卒嗷嗷地叫唤着,攻势比先前更显凌厉、疯狂。典韦环顾一周,只见四周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并且还有源源不断更多的西凉兵卒赶来,此时此地,纵有三头六臂也绝难逃出生天。
然而典韦毫不惊惧,反倒高喝一声:“典韦今日死矣。”接着鼓舞精神,主动冲入人群。
曹昂顶着压力,已经退到城门附近,正与西凉兵卒鏖战不休,忽然听到典韦满是悲壮的大喝,不由大吃一惊,放眼望去,顿时见到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典韦奋不顾身,手中戟横扫竖劈,溅起阵阵血花。他的身后几个西凉兵卒挥刀狠狠朝着典韦背脊砍去。典韦身子侧扭,右手的戟挥向身后。这时,典韦身前一个西凉兵杵着长枪卯着全身的力气直愣愣刺了过来,典韦眼疾手快,左手戟朝着枪头劈下,顿时砍断了枪头。
但是那西凉兵足不停歇,端着裂口参差不齐的枪杆仍旧朝着典韦腹部刺去。西凉兵费尽全身力气突刺,典韦避无可避,防无可防。只见那枪杆顿时戳进典韦的肚子里,直直戳了五六寸这才停住。
典韦一声巨吼,手里的戟脱手而飞,砸向那西凉兵,西凉兵顿时面目全非、脑颅炸裂。典韦忍着剧痛,拔出枪杆,左手戟再次飞出,砸向人群,顿时死伤三四个,接着手握枪杆抡圆了砸向人群,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可是没有被波及的人却依旧悍不畏死地朝典韦冲去。
两柄尖刀突兀地刺进典韦的胸膛,典韦睚眦欲裂,双手扯住两人,猛地将两个脑袋互相一撞,顿时红白飞溅。典韦毫不犹豫,抽出长刀,鲜血如泉。猛地转身,双手的刀不停旋转舞动,朝着曹昂奔过去。
围着曹昂的兵卒纷纷调转方向,杀向典韦,曹昂压力骤减。典韦在远处竭力嘶喊:“大公子快跑。”
曹昂瞬间泪眼朦胧、肝胆俱裂,同时疯狂地挥舞着武器,朝着典韦处杀去。可刚往前走了两步,脚步突然停顿。但见典韦扑通跪倒在地,长着一张凶恶面庞的脑袋低低垂下,嘴里挂着不断滴落的粘稠血液,浑身上下体无完肤。
西凉兵卒怔怔看着倒下的典韦,所有人忽然沉默起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挪动,肃静地几乎听不到喘息声。
曹昂回过神来,哀恸地看了典韦一眼,趁着西凉兵愣神的功夫,发足狂奔,朝着淯水河畔而去。
短短的距离这在这一刻如天上人间那么遥远,曹昂跑啊跑,忽然听到前方两道稚嫩的呼唤声:“大兄快点跑。”是曹丕和曹真。
眼看着淯水近在咫尺,曹昂心中稍稍安定,只要过了淯水,便算是安全了。倏地,一阵阵尖利的破空声急速响起。曹昂猛地头皮发麻,一股不详之感陡然升起,在离着淯水尚有三四步的距离时,猛然一跃而起,整个人如同蓄满力的箭矢朝着淯水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