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伤的眉一下子就皱得紧紧的,眼神警惕。
赵二娘子却没有其他意思,只嘱咐道:“我看渠水那丫头大大咧咧的,怕是也不知道你的心思…但你凡事还是要多看着点,像是今天这事,就该拦着她,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渠水是个心眼实的傻孩子,不知人心险恶!”
这话却是一心一意为着渠水说的。
赵伤便笑了笑,摇头:“二婶尽管放心,有我看着呢,渠水她,也算是知道分寸!”
这回只是借了五两银子出去,没有狠下心肠借出去十两。
“你对渠水的用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呢,如今她年纪小,又没出孝,若是两年后你还有这心思,尽管来找我,我愿意给你俩当冰人!”说完这话,自家就到了,赵二娘子便带着墩子和柱子进门,将门给关上了。
赵伤被关在门外,脸色呆呆的,半晌才木木的想,难道自己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我们”都知道,这个“我们”除了她,还指的是谁?
他觉得像是自己隐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戳破了一样,有些尴尬,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也不知道渠水那傻丫头,什么时候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思!
次日,一大早,丁大娘就穿那么一身破烂去了牢房。
渠水他们则去了饭馆,等到半下午的时候,就见到丁大娘又来了,这回一身穿得倒是还可以,不算光鲜,粗布衣裳,打了补丁,但也算干干净净的,挤到厨房里去,将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渠水:“刘姑娘,真是谢谢你,这是我家娘子给我的银子,让我还给你的!”
石师爷曾经跟在韩县令后面贪赃枉法,不知道捞了多少不义之财,石娘子若是未雨绸缪,总会在外面私藏些银子。
渠水也不惊讶,笑眯眯的将银子收了,又关心的问道:“你家娘子怎么样?”
“唉,还能咋样呢!平日锦衣玉食一般的人,在那里面能有啥好日子过,听说那邱主簿故意埋忒他们,给的饭菜都是嗖的,才几天,我家娘子就饿成竹竿儿了!”丁大娘叹道。
渠水便轻声:“上面的事情咱们不懂,但想来老爷们在外面做事,女眷们一概不知的,就是关押也只是一段时间,很快就放了出来。”
“希望如此呢!”丁大娘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悄声:“我倒是看到了于家的婆媳两个,与我家娘子是住在一个牢房里的!”
渠水倒是吃了一惊。
丁大娘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那韩小姐一向嚣张,再也不曾想到她竟会落到这样的田地,还有那孙氏,前段时间是咱们县城的名人哩。如今却连个探监的人也没有!也真是可怜。我送去的一些吃食,她们两个直接就过来抢了,让人训斥都不好训斥一下的。”
人上了年纪,嘴就碎,丁大娘也不管这里是饭馆,此时正忙得厉害,就将自己的见闻全部说出来:“不光是她们,我还看到好多县城其他老爷们的家眷,都眼巴巴的等着被放出来呢!”
渠水垂下眼眸,淡淡道:“邱大人自有定夺,咱们又能如何呢。”
“是啊,我原本说要回老家,但现在看情形,还是得等几天,我给我家娘子送一日三餐饭菜,也照应她几天再说。”丁大娘说着便又长长叹息一声:“想当初,那邱主簿一直被我家老爷压在下面,哪里能想到竟然真有他的出头之路,今天我在路上遇到他,竟是有无数的百姓在磕头谢恩呢,我听说还有人要写万民伞送他,说要谢谢他开仓济粮,救了无数条性命!”
她的语气听来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渠水便是一笑,接住她前面的话头:“丁大娘如今可有住处?”
“有,还是我家娘子的陪嫁,就在县东头,离这边也不远,一抬脚就来了。”
渠水便点头:“那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若是有能力帮忙,一定不会推辞。”
“我家娘子知道你肯借我银子后,就叠声夸赞她到底没看错人!”丁大娘也很感激的看向渠水:“她也让我转告姑娘一句,如果她能平安无恙的从牢里出来,只要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愿意帮姑娘解决!”
这是来处好关系拉来了。
渠水微微吃惊,继而一笑:“那怎么敢当呢!”
“敢当敢当呢!你们这里也忙,渠水,那我就先过去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家娘子做晌午饭呢,那牢里的饭真的不能吃,都是嗖的!”她又重复了一句,才挥挥手,大大咧咧的走了。
她一走,厨房里的几个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开饭馆也有大半年了,但是他们真的没遇到过这样能絮叨的妇人,一句话翻来复去能说上好几遍,嗓门还特别大,哪怕是悄悄话,吃饭的客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渠水将看热闹的承恩、承叙撵到一盘,便看到了站在门跟前,脸色苍白的小月。
刚才丁大娘只顾咋咋呼呼的说着,完全不知道小月的母亲和嫂子就是她口中“那些妇人”。
“渠水姐…”小月抬头,小嗓音都快哭出来:“我也不指望能去探监,但,刚才那位大娘去送饭的时候,您能不能也让她帮忙给我娘和嫂嫂送一份?”
大概是注意到渠水的神情,她马上改口:“不给嫂嫂送,就只给我娘送!渠水姐姐,要是再不管,我娘一定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