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嫂子今年年轻得很,也就二十五六岁,平日里虽然不说不修边幅,但到底随意,这还是渠水第一次看到她正儿八经的装扮起来,那张微微黝黑的脸,涂抹了脂粉,一双内双眼睛,看着竟然也秀气起来。
路嫂子脸便微微红,嗔怪的瞪了一眼路大哥,埋怨道:“还不是他这个人作怪!天天就有这样多的坏点子,非得让我穿!”
渠水看着她发上挽的那一对金簪子,便提醒道:“我瞧这对簪子分量不轻,小心等会儿庙会人多给人摸走了!”
路嫂子便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竟是没想到这个,你们等等啊,我去换了再回来!”
在庙会上,穿金戴银的妇人们丢东西多的是,有的还会被小流氓偷摸两下占便宜呢。
所以渠水与赵二娘子都穿得很简单,两个人都在孝中,穿的衣服都很肃静,赵二娘子腰上的汗巾是白色的,渠水则在发上挽了一朵白色的芙蓉绢花,浅色衣裙上,各在袖口与裙子的下摆,绣了点点的小白菊,纤细的皓腕上,则戴了一对银手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素净,但又有种清新脱俗的美丽。
等路嫂子再出来时,头上的簪子就换成了一对银的,耳朵上却没换,照旧是一对金丁香。
她一边走一边拉着渠水感叹道:“你这丫头,穿得也太素气了些,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在戴孝!”
渠水笑笑:“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赵二娘子却不赞同:“我看渠水今天这身装扮倒是很好,很素气,像是小家碧玉!”
路嫂子又去看几个孩子,小月穿的衣服都是最新的,一看就是刚刚做的,小孩子脸嫩,穿着粉色一群,头上戴了绢花,耳朵上也戴了一对银耳钉,小山几个也照旧打扮簇新。
她便暗暗叹道,想着渠水到底是个实心眼的,对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实打实的好!
一行人到了庙会上,娘娘庙处于县城偏东的位置,有些偏,但是今天这条街上却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有小摊贩,有挑着货的货郎,大多卖得是女人家的胭脂水粉,纸鸢美人扇的,也有卖字画书籍,笔墨纸砚等。还有卖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糖葫芦,捏泥人儿,糖人儿的,还有形形色色的小吃摊。
一路走过去,渠水给几个小馋鬼买了玫瑰糖馒头,这是南方传过来的点心,里面包了玫瑰糖卤,刚蒸出来的馒头冒着朝天的热气,白生生的,咬一口,糖浆汁子就从里面流出来,沾了满手。几个人便将掌心上的糖浆给舔得干干净净的。吃了玫瑰糖馒头,又买了几个肉粽子,配着咸津津的咸鸭蛋吃。又买了一包的酸梅,一个个捂着腮帮子,酸的眼泪汪汪的,却含在嘴里舍不得扔。
渠水看了便好笑起来,点了点小山的小脑袋,看到前面有卖汤水的,就过去,给几个孩子一人买了一小碗的酒酿圆子,小家伙们加上墩子和柱子一共七个孩子,排成一溜站在小摊前,也是很壮观的。
赵二娘子便很不好意思,连连对渠水说:“不用管他们两个,他们俩不吃!”
话是这样说,但都是孩子,眼睁睁的看着玩伴们吃着,自己却吃不着,又怎么会不眼馋。
渠水就笑:“二婶,你别管,我自有主张呢!”
赵二娘子跟着她,看着她大手大脚的花钱,净是买了些又贵又小巧的零嘴儿,便一直叹气。
这逛一场庙会,得花多少钱啊!
路嫂子是个大方的,本来家底就殷实,自己如今一个月也能拿几两的银子,所以见渠水样样都给小石头买,当然不肯承这人情,一路东张西望,看到有个卖脸谱的,小山似乎很喜欢的样子,便笑着牵着他的手走过去,问了那小摊贩:“一个面具多少钱?”
“这些人的,便宜一些,八文一个,这边的动物,倒是贵三文,十一文一个!”那小摊贩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但很会来事儿,叫路嫂子一口一个“大姐”,那嘴特别甜。
路嫂子便捂嘴笑道:“你倒是会叫人!”说完又翻了下面具,便摇头:“你这价钱要得太贵了些,我瞧着倒是不值当!”
说着抬脚便要走。
小山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开口要,只跟着她往前走。
刚走两步,那小摊贩就忙叫住了人:“哎呀,大姐,诚心要不诚心要,要是诚心的,成,便宜一文钱咋样!”
路嫂子扭头道:“你瞧瞧我们家几个孩子呢,七八个孩子,你就便宜一文钱,为了七文钱我跟你磨嘴!最少便宜这个数!”她伸出来两个手指。
小摊贩就愁眉苦脸起来:“ ;一下子便宜二十文啊,那我就亏大了!”
但路嫂子却是常年在市井上混得人,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大半是成的,当即便带着几个孩子到了小摊前,一挥手:“你们自个儿挑啊,喜欢什么就拿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