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什么时候?”渠水问道。
赵伤从边上瞥了一眼:“还有两个月。”
这样的日子定得够仓促的,而这两个月的时间,相信也足够于家明养伤了。
渠水便咬唇没有说话。
她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她和于家明脱离关系了就好了,让他落一个身败名裂的地步,而她自己则潇洒走开,抚养小山长大!
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韩小姐会对自己有什么不满!
是了,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个韩小姐与她一样,都记得前世的记忆。
她并没有去验证这个想法,但是她通过看韩小姐的神情和行为,就已经确定了。
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着与她一样的人,渠水并没有觉得欣慰,相反却愈发觉得自己很危险。她之前种种的行为与前世一点也不相似,韩雪很可能已经起疑了,她很可能也猜出来自己带着记忆重生了。
而且,她身边多了一个前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男子——赵伤!
渠水便将目光望向了对方,后者正微微垂眸,带着一副若有所思。
她应该提醒他,他的处境和她自己一样危险。
前世,如果自己没有去救他,他在那样偏僻的地方,是如何被救的呢?也或许是被其他上山的人救了,但却没有自己这样愚蠢,因为几颗药丸而导致他丧失记忆。
一直以来,渠水都以对方的救命恩人自居,这还是第一次想到,如果不是自己,他根本不用处在自家的这堆麻烦中。
渠水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此时正是中午,外面的客人多着呢,她也没有时间再去想,直接去厨房继续忙碌。
开饭馆最大的好处便是店内从不缺剩饭剩菜,大部分的饭馆家里都喂了猪,将剩下的饭菜干净的折了,要么自家吃要么分给邻居亲戚,不干净的就全部喂猪,用粮食喂大的猪,反而比别家操心喂养的要更加壮实。
但渠水家里没有喂,尤其是到了四月下旬,她已经开始将自家的剩饭剩菜全部分类放到几个干净的桶里,分给镇上的流民,粮食并不太多,但也能足以让他们肚子里能填一些东西。
这个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连镇上也有一小半的人开始饿肚子了。
而越往后走,饭馆的生意就越不好,每天都呈下坡路的架势,能拿出来的剩饭剩菜也渐渐变少。
到了五月初,眼瞅着地里的庄稼就要成熟的时候,忽然北方大部分地区开始下暴雨。暴雨一直持续了十几天,几乎将什么都冲走了。包括老百姓们整整等了大半年的粮食。
这次就是渠水也没有先见之明,将小麦给抢收了,所以也是在下暴雨下到第三四天的时候,渠水才与赵伤、小山等人一起去地里收粮食,但是还发青的小麦却被泡在水里,只有三分之一没有倒下去,甚至他们都不用请人,自家再暴雨中忙碌了一天,就将小麦收了回来,没有回镇上,而是在村子里的自家,将小麦头给剥下,放到家里的三张炕上,柴房里的干柴全部拿出来烧着了炕,企图将小麦给烘干。
这个法子是渠水前世暴雨过后听别人说起的,自家的麦子因为发霉全部扔了,让她可惜了很久,所以她将这个法子牢牢记在了心里。
她也不藏私,特意去了里正与许三婶家里告诉他们这种法子。
于是,家家户户几乎都开始用这种法子来烘干粮食。隔壁南长村离得近,也听说了这件事,赶紧效仿,但其实大部分人家就是想烧炕也有心无力,不是每一家都像渠水这般,攒了将近半年的干柴,却没有用上半分,就等着这个时候用的。
而如果不是害怕韩雪继续怀疑,渠水早在暴雨来临之前就会将粮食抢收了,但一则她不愿意太过瞩目,接连两次都抢收粮食,就是再老实的人也会怀疑中间的猫腻,二则,因为忌惮韩雪!自家的银钱足够,哪怕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买粮吃,也绝对饿不死。
因为连续几日的忙碌,又在暴雨里泡了两天,当暴雨终于停歇之后,渠水也病倒了。
她的身体一向强悍得如同一头牛,再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病倒的时候。人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渠水躺在床上,发着高烧,人事不省,只觉得屋子里有人进进出出,耳边也有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是有人来探望她。
她也能感受到有一个人很温柔的在照顾她,帮她换额头上的帕子,给她喂药,还会用凉开水蘸湿她干裂的唇。
小山早晚放学的时候,也都会来她床边,絮絮叨叨的与她说着什么,她还能听到嫩嫩的小嗓音背书的声音。
每当这时,她就仿佛看到了长大成人后的小山当官的情景,而她嘴角也会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在床上一直昏迷了四五天后,她在一个傍晚,突然惊醒了。就好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一般,她满头大汗,在一阵虚软的潮热中睁开眼睛,傍晚夕阳照射进来,将一切都照成了金色,渠水忙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室内的光线,屋内没有人。
她借着床头柜,勉强坐了起来。
这是镇上的房子,住了几个月后,她已经将这里看成自己的家了,一切都很熟悉,但又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