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于家明也实在说不出来一个不字,不过又细细想了想,以后渠水肯定是要嫁到自家来的,那么区区五两银子,还不还都无所谓。
写上一张欠条也没什么,还能让世人看看他于家明并没有沾刘家的光!刘家也没有外面人说的那样好!借五两银子也要让写欠条…
这样一想,他就拿了笔干脆的写了几句话,签字画押。
赵伤接过来瞟了一眼就递给了小山,后者小心谨慎的叠好,放到自己的袖袋里:“家明哥,这个我先放着,等以后你有钱还的时候我再给你啊!”
只是上了几天学,小山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
这个念头在于家明脑海中闪过,但随即就被他抛到了脑后面,他拿了银子,拱拱手,又对渠水保证他一定会还银子,这才扬长而去。
临走之前,他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小身影,微微蹙眉。
那是承恩和承叙。
“渠水?来,我跟你说件事!”他将渠水叫到了门外。
渠水有点疑惑的跟着他出去,不明白他要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于家明环顾左右,见没有人,这才轻声对渠水说道:“我之前就听人说你养了两个孩子,当时还不相信,今天亲眼看到了才相信了,渠水,你真是太傻了!现在是灾荒年,外面吃不饱肚子的人多的是,你要是见着一个就往家里拉一个,你就是挣再多的银子也消耗不起啊!”
如果是说别的事情,渠水可能会一笑置之。但他说的是承恩和承叙,还是用一副说小猫小狗的语气,她的脸便变了,淡淡的说道:“家明哥,这是刘家,刘家的事情我和小山就能做主!让承恩和承叙进来,小山是同意的,所以这件事,与你无关!”
于家明习惯了她这两天卑微的脸色,再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突然翻脸,自觉脸面挂不住,脸色就很难看。
渠水像是发现自己的语气说重了一样,忙又补救的说道:“家明哥,这两个孩子很可怜,又与小山一样大,我当时领养他们的时候想着,反正家里也是开饭馆的,饭馆里总会剩下些吃食,光这些吃食怕是也能养活两个孩子了,他们也能为家里干点活,我也能做点好事,为小山和你积德!”
兴许是这句为他积德的话让于家明的心情愉悦起来,他便温柔起来了:“你这样想也是好事,但自己还是要小心一些,本来就不算富裕,又领养两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家里还有一个远房亲戚吃饭,让外人看了怕是会说闲话!”
渠水长长的睫毛就闪了闪。
他这是什么意思?暗示她家里有了一个赵伤,外面人就说闲话吗?
她微微一笑,佯装没有听懂他的话中意,目送他离开。
进院子后就催促小山赶紧吃饭上学去,自己也换了一件衣服,去厨房将昨晚剁好的馅儿收拾一下。赵伤推来小推车,将需要用的东西尽数搬上去,全家人便一起去了小饭馆。
中午他们是不回来的,就在小饭馆抽空吃了,小山也是直接去的饭馆。
他人小,但知道心疼姐姐,每次去饭馆,总是要先帮会儿忙才会去后面吃饭,从不肯偷懒的。
卢氏与赵二娘子曾经劝告渠水,既然小山都读书了,这些杂事就不要让他做了,再说一个小小少年,能做的了什么!
但渠水却不这样认为,她不会像孙氏培养于家明一样培养小山,在外面他是读书人,但回来家里,他就是刘家唯一的子嗣,将来是刘家的当家人,他人小,做不了太多的,那就做一点家务,也算是一种锻炼了。
那种像于家明一样,相信君子远包厨的穷酸书上,她从骨子里看不起。
呃,好吧,也不能这样说,有一个人可以例外——那就是赵伤。
之前饭馆没有请人的时候,他也主动帮着收拾过,但家里请了两个人,又有承恩和承叙俩小子帮忙,赵伤就彻底清闲了下来,去了饭馆也都待在后院练剑,或者是看书,隔上三四天,就会进山里一趟,回来交几两银子到渠水手里。他基本不干涉渠水怎么教育小山,闲暇时候还会将小山叫到后院,教他几个招式。
渠水有时候想,大概是出于这两面的考虑,她才容忍赵伤不去饭馆里干活!
一眨眼,就又到了三月上旬,这时是真正的青黄不接的时候,乡下大部分人连青菜也吃不上了,也顾不上深山里有没有猛兽,便都一起结队去深山里打猎,人都没有吃的,深山里的动物们也都处在挨饿的状态,所以,猛虎野狼下山攻击村子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镇上的还好些,除了要提防暴起伤人的流民们,倒是不用太担心猛兽。
赵二娘子这天就来找渠水了,目光中带着一些难以启齿:“渠水,我们家里就我和墩子、柱子三个人,连个壮劳力也没有,天天晚上都心惊胆战,咱的这个饭馆晚上总是空着,不知道能不让让我们娘三个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本是个要强的人,这会儿对着一个小姑娘说着低声下气的话,她羞窘得连头也抬不起头来。
渠水微微一怔后,就责怪自己的粗心,忙点头应了:“说起来我也正要跟你们商量呢,如今镇上流民多,说不得就会到饭馆里偷东西呢,咱们饭馆天天空着不住人也实在不放心,卢姐姐年纪轻,想必是不肯住到饭馆里来的,那就正好要麻烦你住过来了。”
赵二娘子又岂不知这是渠水给她台阶下,当即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握着渠水的手,一个劲儿的点头,连连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