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伤原本不解她奇怪的举动,等看到两个小男孩出现时,就已经彻底了解了。
在渠水温柔的看向小男孩时,他则怔怔的看向渠水的表情,心里想到,她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外表暴躁冷酷,但内心却柔软多情,这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同时体现出来,竟是出乎意料的相衬!
小男孩各自吃了三个馒头后,终于吃饱了。但是仍眼巴巴的瞅着渠水手中的袋子。
渠水却笑着站起身,对赵伤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赵伤低头看看与小山一样高但却十分干瘦的两个小男孩,因为寒冷,他们的脸上和手上都有了冻疮,小脸乌青乌青的。他又瞅了一眼渠水,便带着她回去,在他们身后,远远的坠着两个小尾巴。
将他们引到了镇上后,渠水站在那里将一小袋的馒头递给他们:“藏好,不要被人抢走了。”
两个光着屁股蛋的小子就将馒头藏在衣服里,慢慢的走远了。
渠水却十分担忧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闪烁。
“你帮不了他们的。”赵伤突然淡淡的说道:“一时接济可以,但是接他们回去后,可能连你和小山都要饿肚子。”
渠水知道他说的话对,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点点头:“我们回吧,小山应该已经下学了,看不到我们一定会担心的。”
她现在没有能力去帮助那么多人,只能帮一点是一点。
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向小山提起白天见到于家明的事,当然退亲的事情更没有提起,好在小山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埋怨他们一句没有置办年货就不再提起。
即使以后不用再出摊了,渠水还是很忙。
她做完家务后,就坐到厨房里,拿出盐开始腌制鹿肉,她将鹿肉切成一片一片的,整齐的码到大肚坛子里,又按照食谱上的说法抹了一层盐一层咸酱,最后将口密封住放到干燥荫凉的地方,也就是地窖了。
大雪今天已经开始融化了,害怕天气会因此回暖,家里储藏的几百斤野味儿会坏,所以她才要学习腌制鹿肉。
明天还要腌制一部分野猪肉。
等忙完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从温暖的厨房里出来,强烈的北风呼呼刮着,刮到人身上几乎是刺骨的疼痛。渠水一路小跑,迎着北风跑到了正屋。
她将门帘放下,屋门也紧紧关闭,听着外面那北风打在屋门上的声音,脸色有些沉重。
如今天气愈发冷了,夜里屋子里不燃着土炕是睡不着的,但是烧上两个火炕又太浪费,所以渠水就叫上小山与自己一块睡,两个被窝,而且天这样冷,让他一个人睡着自己也不放心。
她拿了油灯看了看小山,见对方躺在厚厚的被子里,呼哧呼哧睡着像是一头小猪,便欣慰的一笑,觉得入冬时自己新置办两床被子的举动实在太英明了。
小山与赵伤每人都是一床新被子,今年新打下来的棉花特别软和,还保暖。
至于她自己,就将家里之前的几床被子全部拆洗做成了一个新被子,虽然棉花是陈旧的,又硬又沉,可是却量多,她躺在里面也非常暖和。
也因此赵伤几次提出要再去买一床棉花,都被渠水毫不犹豫给拒绝了。
今年灾荒,置办一床新被子就得一两多银子呢,她可不舍得!
渠水躺在沉甸甸的被窝里,身下是暖和的炕,她自己忙了一天,也确实很累了,但不知道怎么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她的眼睛就又如同核桃一般红肿了。
赵伤见了,下意识的便认为她晚上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
毕竟自己的未婚夫当着众人的面,一点情面也不留的提出退亲,就是再坚强再自立的渠水,大概也会感到难过吧!
他就默默承担了早上的大部分活计,将一切都忙完后就又拿了镰刀要去山上砍些柴火回来——渠水盖的是旧被子,他总担心她会冷,又怕她舍不得用柴火烧炕,所以有机会就会去山上砍柴,让家里的柴火足足的。
一扭头却见渠水也出门了。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里面包着厚厚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赵伤有点不放心,就干脆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专门走街道的墙角处,连几间废弃的屋子也要进去看一看,然后再出来。
他一开始没弄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是看到了这里,就突然明白,她是在找昨天那两个孩子。她手里抱着的大概是小山的旧衣服吧。
其实说实话,昨晚天气这样寒冷,就是赵伤也隐隐担心那两个衣不蔽体的孩子会抗不过去。
不过渠水最终在一堆干草的下面找到了兄弟两个,她那越来越沉重的脸色就一下子放晴了,也不嫌脏,就盘腿坐在干草上,将兄弟两个推起来,一个个的帮他们穿衣服。
她拿着的甚至不是小山的旧衣,其中一件还是小山平日替换穿的,里面包了厚厚的棉芯,摸起来就很暖和。
两个小男孩穿上后终于不再瑟瑟发抖了,其中一个大点的铁青着脸蛋,仰起小脑袋,看着渠水,怯生生喊了一声:“姐姐…”
另外一个小点的就也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拽住了渠水的袖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