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的花容月,似乎感觉到一股杀气的靠近,在他堪堪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睛时,正好看见周颜那双被恨意和杀意拘红了的一对眸子。大感不妙的同时,急忙翻身逃命,惊天危险之中,他虽然躲过了周颜那一置于死地的一刀,可身上的素服还是被划破,胸口一阵疼痛,一刀深可见骨的刀痕还是翻了出来,殷红的鲜血一下就淫透了衣衫,渗出鲜红的血渍。
花容月疼的闷哼一声,一手慌忙捂住心口处的伤痕,连勘察山伤情的时间都没有,慌忙抬起头看向猩红这一对眸子的周颜,出声阻止:“阿颜,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是谁,我是岳凌天、岳凌天呐!”
“你不许跟我提这个名字,你把他给杀了潜伏在我身边,花容月,你真以为自己换了张皮我周颜就认不出你了吗?”周颜再次举起短刀,那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恨意和杀念,让整个船舱都恍至于炼狱一样:“我要替他报仇!替他报仇!”
凄厉的嗓音喊完,周颜就再次向着花容月砍去。此时她的脑海里,早已因为这样的事实惊得连一点理智都没有。一片毫无希望的白雾之中,她只能断断续续的看见几个片段在眼前一一闪过。岳凌天在她和心儿吵架,心儿哭着跑出房间的时候,他及时出现抱住她的儿子不停的、心疼的哄着的样子,岳凌天在她彻夜彻夜醉心于军营忘了回家照顾儿子时,他放下外面的生意经营,每天陪在心儿身边安抚着他,哄着不肯睡觉的小家伙的样子。最清晰的就是她大战出发,数万人群之中,她站在高高的看台上,看着碧蓝的海波中一艘精致的小船上,他一身锦服惊若翩鸿,站在船头抱着她的儿子,痴缠不舍得眼神从头到尾都黏在她的身上,千言万语中,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要她放心的拍了拍心儿的小脊背,对着她露出那张熟悉的、灿烂的可以连天上的骄阳都比不过的耀目笑容。
就是在他灿烂的笑容之下,她这三年虽然过得心苦,可是每每看见他对着她露出笑容,她总是觉得那个笑容可以驱散她心底的丑陋和罪恶,让她每每沉痛的挣扎在一家人的血戮深仇之中时,他温暖的陪伴总是在身边。岳凌天这个人,周颜对待他一直都是特殊的,只要能接受,她允许他在她面前提起“花容月”这个名字,这份殊荣甚至连夏如君都不曾有过,那是因为她在心里觉得,她跟着世上最温暖、最有孵化人心灵深处丑恶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世上最不可饶恕的丑陋被拿出来说起,她也不害怕、不紧张、不会发狂暴走,因为他本身就是光,亦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他从万丈光芒之中走过来,让她眼前一亮,沉闷的心跳恍然加快。
可是现在,当她看着她这辈子最不可原谅的仇人占据着她已经开始在意、甚至已经装进心里的男人的面貌,那种无法言说的仇恨,恨之入骨的愤怒早已一下子就击断了她的理智。以为是花容月杀了岳凌天的周颜,一下子就将三年来一直仇恨的压力和仇怨一下从心里挖掘出来。所以她才会变成这样,变得像是疯魔了一样,只知道杀人,只知道用鲜血来洗涤她燥欲仇恨的心脏。
花容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会被拆穿,可是看着那举着刀子朝着自己一步步逼近的心爱女人,他也是心疼的。没有办法,就看他伸出手摸在自己的下巴处,然后用力一撕扯,就看见一张人皮面具就这样在周颜的面前被撕开,接着看见肉和面具的剥离过程,当花容月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代替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时,周颜眼里的泪不知道何时聚齐,然后无声的滚落。
花容月忍着心口的疼痛,举起刚从手里剥下来的人皮面具,看着一步之距的周颜,道:“阿颜,你听我说,岳凌天不是我杀死的,他早就已经死了。这三年来一直都是我在你身边,是我在你第一天来到北夏的时候在船头上遇见你,是我主动去找得你把季海和赵括带还给你,是我在你快要和夏如君成就好事的时候劝说你离开北夏皇宫,是我为你找的春晖园,是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以一个父亲的资格悄悄地陪伴在我们的小花心身边。阿颜,如果你说你要替岳凌天报仇,那么我告诉你我就是你这三年来一直看着的‘岳凌天’,如果你心痛他的离开,甚至已经对这个男人已经动了情,那么我再告诉你,我爱上的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丈夫,在大周与你同拜天地的丈夫,和你入洞房最后却又被你丢在洞房里的丈夫。阿颜,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一直爱的那个人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