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农家小院里,王明哲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他本打算今日离开苏州回梅县的,王承德却拿了两葫芦洛神醉回来,要与他一饮。王明哲很少沾酒,却因为“洛神醉”这一酒名而破例多喝了几杯,醉倒被王承德扶到床上。王承德撤了饭菜,又点燃草药将屋内熏去酒味,装作王明哲是生病卧床的。
所以姚依柔进入堂屋便闻到浓浓的药味,不由更加担心起来。
“姑娘,这座小院是我家少爷去年买下来的,得空便到这里住上一两日。”王承德解释道,“这里并无他人,请姑娘放心。”
依柔取下面纱,随着他和莲婆子进到东屋,见到竹床上昏睡的王明哲,他脸色发白,看着十分憔悴。因为盖着被子,瞧不出伤在哪里。
王承德带着莲婆子退到门外。
莲婆子担忧地问:“管家,主子病得这样厉害,您怎么还不送他进苏州看郎中,病可拖不得。”
王承德却低笑着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姚姑娘来了,少爷自然是药到病除,你先去厨房煮些白粥来吃。”
王明哲为着稳妥,这座小院并没有配仆从,连贴身小厮王春荣都不知道这座小院。自然,在这里时的饭菜都是极为简单,或是带几天的干粮或是随意带些米面自己做来吃。他一个富贵人家的贵公子,哪里晓得如何做饭,王承德也是个不会做饭的,王明哲又不许他到邻里去买,所以这几天他们都是随便凑合着,王承德的肠胃都觉得不舒服。
依柔坐在床边的竹凳上,轻轻唤道:“王公子,王公子。”
王明哲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竟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暗想洛神醉果真厉害,醉了真的能见到洛神,看来此酒可以常饮。他撑身想坐起来,却发现头晕得厉害,又跌倒在床上。
洛神醉虽入口绵软但后劲极大,而且醉酒后头脑十分清醒,只是情绪不受控制。在这种情况下,人的自制力是极低的,最易暴露心事,王承德选这酒自然是有深意的。
“王公子,你别动,可有哪里不舒服?”依柔见他跌倒怕他碰到伤口,上前伸手将他扶正,让他平躺在枕上,为他盖好被子。
王明哲这次真的相信自己是在梦中,否则姚姑娘怎会如此温柔,他晃晃头,盯着眼前的人儿轻轻问到:“姚姑娘,子渊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不知姑娘可否告知?”
女子的闺名是不能轻易让人知晓的,若不是在梦中王明哲也不会问出来。
依柔此时只想安慰他,便将真实姓名告知。
一个以为自己在醉梦中无所顾忌,一个以为对方病入膏肓心怀愧疚,敞开心扉聊了许久,直到后来王明哲撑不住醉意又睡过去。
王明哲第二日醒来,昨日种种仍历历在目,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王承德遂向他坦承实情。
知道昨日一切都是真的,王明哲又喜又怒,他清楚地记得依柔答应了他,只要他能从床上起来依柔便出庵与他回家。所以他奔到山上去见依柔,依柔见他竟好端端地跑过来,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羞又气关门不见,王明哲此时明白了她的心意,哪里还肯收手,几番恳求后依柔终于应下。
不过,因为父母双亡,依柔要在庵里守孝抄经三年再下山,王明哲自然无不应允。
因依柔并无亲人在世,王明哲在山下村庄内寻了一对无子女的姚氏老夫妻,让依柔认他们为养父母。随后他动用关系替依柔做好户籍等身份证物,匆匆赶回梅县,请求母亲同意他与依柔的婚事,找媒人到苏州提亲。
崔太夫人和周老夫人本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王明哲的哀求,最后派媒人到苏州姚氏老夫妻家纳采下聘书,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可以说,若不是王承德从中拉线,王明哲和姚依柔也难成夫妻。
蓝怡感叹道:“娘,大爷得偿所愿,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难得至极。大夫人嫁入王家后,老夫人待她如何。”
周老夫人待依柔自然是不好的,郑氏叹息道:“娘很明白老夫人的心思,自己的儿子被夺走了,就算大夫人有千万般的好,在老夫人眼里她也是罪人。大夫人嫁入王家后,每日晨昏定省,在老夫人身边全心伺候也没有让老夫人转变看法,二夫人田氏又从中作梗,挑得老夫人更处处看着大夫人不顺眼。”
郑氏回想起依柔嫁入王家后王明哲带她到崔太夫人院内认亲,王家众人无不被她的美貌气质惊呆。依柔出身大家,礼数自然是没得挑的,崔太夫人见此对她还算和蔼,但是周老夫人却觉得她这样子是在像自己示威,更是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