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人也发现了,贵妃并不是刻意打听某个人某件事,她就是在宫里没什么人往来,不能随意出去,找个人来说话解闷儿,还能对宫里的情形多了解一下。
杨宫人越说越自在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肚里有那么多话可以说。过去几十年里,她其实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埋头做活儿。
她知道和别人比,自己嘴笨,说话不讨巧,也不招人喜欢。
更何况,宫里头可不能够乱说话,胡宫人很早就懂得什么叫祸从口出。
那是她才进宫没几年的时候,有两个宫人都想争一个好差事,其中一个赢面儿更大,另一个看起来也放弃了,但是没过几天,那个得意的就因为说错话得罪了掌事女官,好差事当然没她的份儿,先是给她安排了又苦又罪又不讨好的差事,后来没过多久,听说就到行宫去当差了。
行宫那儿和宫里不能比,好事轮不上,一年到头月俸听说扣得一干二净,吃饱穿暖都很难。她才去的时候,还托人往宫里送信儿,想求人看能不能回来。
可从来都只听说把人遣发出去,哪还有一个能回来的?
再后来就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了。
从那以后胡宫人就更沉默了,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开口说话。
谁知道你说出的话,落到有心人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样呢?
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她一向老实,在宫里也熬了这么些年了,不能说是一帆风顺,但能活到现在,胡宫人都心满意足了。
“咱们当今皇上,打小儿时候就比旁人强得多。当时宫学里头混事儿的多,向学得少,皇上每回都能得那些太傅、先生的夸奖。”
这个不用胡宫人说,顾昕也早就看出来了,皇上当年读书的时候必定是个好学生,一直到现在还保持着旧习惯没改呢,只不过他自己上进就行了,顾昕实在不想被逼着上进。
她都多大岁数了,这会儿还要和蒙童一样每天读书写字的……幸好皇上没限制她非得去读那些深奥枯燥的大部头,她还可以选自己喜欢得书看。宫里也有书局,里头什么书都有,大概够她看到寿终正寝的。
胡宫人接着说:“咱们皇上的宽厚也是旁人都比不了的。就拿万寿殿来说,按旧例,有生育过的妃嫔是可以留在宫中养老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赵良适时的添上一句:“妊娠之功。”
“对,这都是对皇家有功嘛,就算不是宫里,外头人家娶了媳妇进来,也要开枝散叶生儿育女的。”
顾昕问:“那万寿殿里的……”
“万寿殿里有生育过的妃嫔不多,就那么两三个,而且其中只有一位公主长大嫁人了,就是明恪公主。其他人要是按着旧例,都要送到庙里去,剃了头吃一辈子斋,给先帝念一辈子经。咱们皇上仁厚,没把人都送走,太妃们还能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这可不是因为皇上仁善宽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