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提督鲍起豹呢?还有湖南按察使、知府、同知、通判、粮道、盐道这些官呢?”萧云贵忍住气厉声问道。
骆秉章捻着胡须淡淡一笑道:“余人本官已经安排出城,由鲍军门领兵护送暂避,徐图缓进继续剿灭你们这群贼寇,来日必会克复长沙,为我等复仇雪恨,杀尽尔等这些长毛乱贼!”
吉文元等太平军将闻言都是大怒,拔刀要杀骆秉章,萧云贵笑了笑拦住诸将,了骆秉章道:“在粮仓那边我们拿住了放火烧粮的布政使翁同爵,我想问是谁他娘的主意教放火烧粮的?”
骆秉章扫了扫身上的泥尘淡淡的道:“正是本官之令,辛苦筹措之钱粮如何能做资助贼饷之用?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银钱一项,数万两的银两,本官已经让鲍军门已经带走,半分毫厘也不会留给你们这些贼寇!”
果然是这“烙饼张”的主意,甚是恶毒,萧云贵心中虽然大怒,但也是无计可施,自己兵马次第进城,无法四面围攻长沙,给了清军太多的时间从容准备逃离,以致城破后骆秉章竟然壮士断腕,命鲍起豹领兵护送其余官吏和钱粮先走,带不走的粮食就地焚烧,辛苦一场破城之后虽然火器、红药、军械所获甚多,但无钱无粮却是极为窘迫之事。
吉文元大怒喝道:“西王殿下,杀了这狗官。”其余太平军也跟着吵嚷起来:“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萧云贵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摆摆手道:“大家稍安勿躁,这狗官还有用,现将他关押在府衙之内,我自有安排。”跟着喝命曾水源、吉文元等人严查清军所有的俘虏之内是否还有清军将官混迹其间,所有把总以上将官一律解送道衙门内的监牢关押。
吉文元派了十余人将骆秉章押下去,跟着带人开始甄别清军俘虏,曾水源上前低声向萧云贵道:“西王殿下,如今粮草不多,是不是把没用的兵卒都放了?”
萧云贵大眼一瞪道:“放了?!他们出城之后没有去处,没有吃的,要么变成强盗,要么重新依附清妖来打我们,万万不能放!”
曾水源皱眉道:“但我们携带的粮草却是不多,原本我们四千余人,沿途收集的粮草够用一个多月,现下清妖俘虏只怕不下四千余人,城内还有两、三万的流民百姓要粥济,没有粮食可不行啊。”跟着曾水源低声阴沉的道:“不如全部杀了?”
萧云贵摇摇头,缓缓说道:“杀俘不可,这些清妖大多都是本土子弟,我们要想在此处站稳脚跟,就不能这么干,你杀一人,这人在这城里的家人、亲朋会有多少?杀一人便是恶了一群人呐。这城内还有许多官商大院没抄,钱粮会有办法的,偌大的长沙城,我就不信会没了官仓的米粮,我们会他娘的饿死,老规矩你带人先查探清楚城中的富商大户,但先不要惊扰他们,三天后我自有安排。”
曾水源为难的道:“米粮不多,要不从明日开始先减清妖俘虏的口粮吧。”
萧云贵阴阴笑道:“先不用减,从明日开始,明早一顿饭还是给干的,晚间就给稠厚米粥,再过一天就给稀的,如此这般次第渐减。”
曾水源很是纳闷,不知道萧云贵打的什么主意,这个西王似乎自从在茶陵堕马之后,头脑似乎清楚了很多,不再是从前那个暴躁小气易怒的西王,更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了,他也不敢违拗西王军令,只得应了。
过了半个时辰后,林凤祥、李开芳二将派人来通禀,北门已经攻下,询问了守门的清军,得知清军提督鲍起豹果真率领三千兵马逃出城去了。
萧云贵沉吟片刻后便即在府衙上连夜召集诸将议事,西王号令传出,不一刻诸将都赶到府衙大堂聚齐。
萧云贵坐在大堂上沉声道:“清妖鲍起豹带着三千兵马出逃,他一定会向其余各部清妖求援,如今我等兵不满四千,据守长沙如此大城,若是清妖云集会攻,形势定然于我不利。长沙城已经攻下,出兵时天王、东王交代的谕令已经办到,我想派遣使者乔装后快马赶往郴州送信,报知天王、东王此处情形,希望郴州本部大队兵马能赶来应援,毕竟长沙乃是我天国打下的第一座省城,也该请天王、东王领兵前来坐镇。”
曾水源第一个站起身来道:“西王所言极是,我等孤军在外,长久不利,还是请郴州大队人马派援兵过来为好。”
萧云贵轻咳一声道:“但大队来此所需费时,我等要迅速掌控全城,探知清妖动向,在郴州兵马来到前守住长沙城!”
诸将轰然领命,当下萧云贵命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朱锡能四将各领五百人马分守四门,李以文、林启容带五百新兵严查城内清军残部、维持城内治安,何滨、周兆耀领一千新军守清军俘虏,让清军俘虏做苦力加固城防、修缮城内损毁民居等事,曾水源居中掌控钱粮辎重、安抚百姓、征召青壮新兵之事,童强胜还是领着数十名本地天地会兄弟外出打探清军动向。
最后萧云贵命曾水源书写了奏捷文书,命人扮作流民赶往郴州送信。诸事了定后,曾水源告退而出,萧云贵心中开始感到一阵迷茫,长沙城他是攻下了,也暂时保住了小命,他所知的历史到这里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后面没了八十一天的长沙恶战,历史已经偏离了它原来的轨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之后的事他就不能按照所知的历史预先料定,从此刻开始,一切都将是未知之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