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休沐结束,就要去书堂温书。一早上,寅时未过,三水把睡得憨憨的阿宝横抱着,连带一包袱东西送了回去,估计等卯时甚至辰时,阿宝睡醒,才会发现自己被乾坤大挪移了。
汝三水回头往书堂的方向走,这时候天已经渐渐擦亮。
半路上看见梁易安,抱着一捆油纸包着的东西,低着头快步走。平时看他总是一板一眼,难得见他急匆匆的样子。
“知远兄长,这是什么?”三水拦住他,好奇凑上前去。
梁易安却突然向后退,让汝三水一时有些难堪。梁易安抱紧了那些裹得严实的东西:“抱歉,这些是禁书目,师父说最近书阁失修,需要整饬,这些书要暂移到师父房里。万不可随意窥看。”
三水愣了愣,听出来这大个子居然在数落她,撅了噘嘴:“谁曾想窥看?我都不知道这些包裹里头是书,知远兄就这样冤枉人。”
梁易安:“我没有过责的意思……”他向来只是做事,哪懂该怎么说话。
“三水妹妹!”梁乾的声音远远传来。
汝三水心里一喜。梁乾制好埙来找她了。可是面前梁易安盯着,正难堪着。
梁乾一身暗红的衣服煞是显眼,果然是乐颠颠地送埙来了。把埙往她手里一塞,看见这两人不大对:“怎么了这是?”
汝三水看着手上这种球形的埙,只把玩着不说话,梁易安也不说话。梁乾一头雾水,见梁易安手里抱着一大摞东西,只说:“哎,走了走了,知远兄辛苦。”就拉三水走。
见梁易安走开了,他又问:“刚刚那个古董跟你说什么了?”
汝三水觉得其实梁易安也没做错什么,跟他说了反而跟告状似得,只回答说:“古董会说啥,敲一下嗡嗡嗡呗。”
梁乾哈哈笑起来:“阿汝,你好可爱,我很喜欢你,以后我梁乾保护你,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欺负了你,都来和我说。”
灯火虚晃,窗外暗夜风雨。她取出袖中的紫竹埙,想起他白天说的话。她居然不自觉有些痴笑,指抚竹埙,轻轻吹起。
除了这份欢喜,汝三水也有别的心事。
养育自己的父母离世多年,她一直是在祭日里自己前去祭拜。由于她姓汝,已经隔了一层亲,又本不是梁家女儿亲生的外孙女,总是不能在清明祭祀的时候走在本家队伍里,除了去祭祀父母,她也是想正式祭拜梁家的先祖。对她来说,汝梁两家就是她自己的家。
隔天梁云舒又来找她闲聊。汝三水请梁云舒进来,倒了两杯茶:“祖父同意我去了吗?”
梁云舒和汝三水相向坐下,啜了一口茶,似乎在措辞,半晌之后道:“先不说这个。今天祖父说你也到了年纪了,让我来问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人。”
汝三水突然睁大眼睛:“这是要为我指婚吗?三水还不想……”
“我知道,我们宝儿,喜欢梁乾是不是。”
汝三水被说中心思,红了脸:“可他不喜欢我,当我是家里亲眷而已。”
梁云舒笑意浅浅:“那你和他在一起,快乐吗?他和你在一处时,是不是也很开心?”
汝三水愣愣看着阿姊,点点头。
“爱是为了欢喜呀,”梁云舒说:“就是要快快乐乐地,不然要爱做什么?只要开心快乐,其他的一概都不重要。你看我和时俊在一处,很欢喜,我想陪伴着他,为了能够时时刻刻让他欢喜。”
汝三水重复道:“为了能够时时刻刻让他欢喜……”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梁云舒:“阿姊,我知道了。心怀有爱,便施之于爱人。”
“我就说,宝儿最聪明。”
梁云舒牵起她的手:“你想在本家队伍里,一同去祭祀你父母的事情,祖父当然是准的。你养母虽然已经是汝家人,毕竟那是他最疼的女儿。只不过那是过了年节之后的事情了。你现在要想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