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是对是错,南景霈都会从中帮她斡旋。他一向事无巨细的呵护她,所以她从头至尾都是极安全的。
可玉静不同,她是只可怜的小野兔,莫名其妙被捉进了狐狸的笼子里。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替她考虑,没有人教她官场上的是与非,没有人告诉她宅院以内的人心险恶。甚至,在这世上除了徐永昌,或许都没有一个人真心的爱过她。而那个爱她的人,却离她山高水远。
沈韵真也有些心酸,但很快恢复平静。她只在玉静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随即站起身:“你好好在这里呆几天,等风声过了,本宫会找理由让你回家去。到时候,本宫亲自替你择一个门第合适的夫婿,徐夫人不敢说什么。”
“娘娘,”玉静带了些哭腔:“玉静何德何能,让娘娘这般怜悯。”
“这不值什么。”沈韵真凝着她:“去吧,做你的事去。”
沈韵真有些疲累,喝了一碗加了蜜饯碎的乳酪,有些慵懒的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她拥着一张狐狸皮毛毯,被炉火微微熏蒸得有些困倦。
她正半梦半醒,听见房中有脚步声。她睁开眼,见是南景霈走进来。
她正要起身行礼,南景霈却疾步走来按住她。
他一进来,殿内的宫女们便都识相的退了出去。他双手撑在榻上,将她圈在手臂间的小小一隅。他的身上透着阵阵凉气,脸颊也微微泛红。
沈韵真伸手拂去他发间的雪花,道:“皇上怎么有空来了?”
他笑道:“你如今对朕越发冷漠了,竟一点儿都不巴望朕。”
沈韵真也笑了:“要怎么巴望才能让皇上满意。”
他见她笑了,忽的有些失神,目光迷离的打望着她。良久,她的手臂箍住他的脖子,她的额头微微倚在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皇上在想什么呢?”她柔声问他。
南景霈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搂住她的腰,温然摇摇头:“你怎么大白天睡觉?”
“困了,”她说着,掩口打了个呵欠:“殿内太热,让人总是睡不醒。”
他笑了:“既然这样,不如随朕出去,朕又好东西给你。”
沈韵真眨眨眼睛:“什么东西?”
“你随朕去看不就知道了?”他说着,一把见她抱起来。
她有些羞赧,附耳道:“快放我下来,小宫女们看着呢。”
他吃吃笑了,他们现在的样子,皇帝不像皇帝,宸妃不像宸妃,反倒像那新婚燕尔的小情人。
他将她放下来,与她披上貂绒斗篷,牵着她的手往殿外走。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忽而觉得一阵清香扑鼻,那股清甜沁人心脾,直甜到骨子里去了。
她正要睁开眼睛,却被他故意遮住了。
“干什么?”她问。
“随朕来,”他慢慢牵着她走下台阶,又走了五十几步,方才停下来。他撤回手,对她笑道:“好了,你看看!”
眼前的景象几将她惊呆了,兰台宫的宫墙附近摆着一盆一盆的观景梅花,每个花盆都有桌案大小,内中栽种着各种珍奇品种的梅花。
雪白的,嫩粉的,深粉的,大红的,还有些粉得偏紫。那枝干虬曲,仿佛是从水墨画中搬出来的一样。
“好香啊!”她深深的吸入几口气,冬日的空气冰凉如雪,佐以梅花的清甜芳香,唯有酷暑时的碎冰乳酪佐鲜果可以媲美了。
他望着她,笑意渐渐在唇角蔓延开来,她仿佛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一场了。
“还有那边,那边才是最关键的。”他说着,扯住她的手,向另一边指去。
沈韵真忽的怔住了,诧异的走过去,走到切近,方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是梅花,枝干却是精细的,筷子粗细,最粗的部分也就是男子手臂同围。
花枝似火,又仿佛岩石上秀美的纹理,全然向一侧偏,好像被风吹得瑟瑟抖动的火苗。花朵半开未开,红艳艳的一片,似熟透的红山果。
他走到她身边,伏身悄声问她:“喜欢吗?这个品种极难培育的,叫做西风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