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师将身一让,露出这女子来:“老臣遍寻北国,才寻得这样一个美人。她自幼便学汉舞,友善琴棋书画,略通诗赋。近来北寒战事吃紧,老臣听说皇上愁的夜不能寐,怕皇上疲惫伤神,所以将此女送来给皇上略解解闷儿。”
“太师有心了。”南景霈微微一笑,冲那女子勾勾手。
姜太师见南景霈并不排斥这女子,便低声对她道:“还不快去给皇上把盏?”
女子会意,一步三摇的走到皇帝面前,盈盈拜了下去,一双羊脂似的玉手握住酒杯,与皇帝倒了一杯酒。
南景霈伸手去接,她却将手一缩。皇帝扑了个空,一手悬在空中,凝神望着她。只见女子将朱唇往这酒杯上微微一抿,饮去一口,又倩笑着将酒杯送到皇帝唇边:“皇上请用。”
这是勾栏院里那些头牌瘦马管用的勾人手段,有那勾魂摄魄的容貌做依仗,这失礼的举动便也成了魅力所在。
南景霈接过酒杯,温然笑道:“你叫什么?”
“贱妾坠银。”她这一声娇滴滴的,听得贤妃周身膈应,阴沉沉的瞪了她一眼。
狐媚!她在心里悄悄骂道。
她也不理会贤妃的冷脸,依旧对着南景霈媚笑:“皇上,您怎么不喝呢?”
“坠银?”南景霈端着酒杯,饶有兴味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朕听说北寒的铁蠡王曾用三千头乳羊做聘礼,求娶一个叫坠银的女子,却遭到了拒绝,这说的莫非就是你吗?”
她的唇角微微上挑,眼角眉梢都流露着别样风情。
“正是贱妾。”她轻声道。
“一个拒绝给铁蠡王做妃的女人,却甘愿到大齐来做舞姬,这是为什么?”他朗声笑了起来,扭头看了贤妃一眼,问:“你说这是为什么?”
贤妃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摇摇头:“臣妾不知。”
“那你说。”
南景霈摇晃着坠银递来的酒杯,那白玉杯口沾着的一点朱红口脂被酒水渐渐溶化,和成一杯桃红。
“铁蠡王刚愎自用,不是真正的英雄,贱妾自幼生长在中原,仰慕皇上的天威,所以贱妾宁肯做大齐的一名舞姬,也不愿给铁蠡王做妃妾。”
他不以为然,轻轻嗤笑一声,将那杯酒凑到鼻尖。
“好香啊。”他说道。
坠银微微颔首:“皇上宫中的琼浆都是百年的佳酿,味道自然格外香冽。”
“朕是说你的脂粉香,”他将酒杯递到贤妃面前:“都融在酒里了。”
贤妃咬咬嘴唇,尴尬的笑着。
坠银亦低头笑了笑:“皇上请用。”
“你笑什么?”
他骤然敛去笑意,一股凌厉的神色倏忽向坠银射来。声音虽然轻柔,却透着重重杀机,不疾不徐的语气,却让人胆寒。
坠银忽的僵了一下,忙敛去惊惶的神色,陪笑道:“贱妾仰慕皇上天威,所以才……。”
“所以才给朕递上一杯毒酒。”他轻描淡写,话语却似一把利刃,径直插入坠银的软肋。南景霈挑挑眉,冷笑道:“你是想看看你们的大齐天子是否百无禁忌,百毒不侵?”
贤妃愕然站起身,惊惶的望向姜太师,失声道:“父亲,这……”
南景霈的目光慢慢游移,最终落在姜太师的脸上:“太师,你是否也由此疑惑呀?”
姜太师身子一怔,却稳稳的站着。
他默然不语,倒把皇帝给气笑了:“太师怎么不说话?”
姜太师目光微微一垂,伏身拜倒,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皇上,老臣侍奉了大齐两代君王,一生忠心体国,又岂敢又半分谋逆之心呢?这酒是宫中的佳酿,端上来以前,都是有验毒太监检查过的,皇上与娘娘方才也喝了这酒,现在不也平安无事吗。再者,这酒又不是老臣带来的,即便有毒,也……”
“也与太师无关是吗?”南景霈微微一挑眉梢,淡然笑了一声。
姜太师是老狐狸,若论做戏,朝廷里没有谁能比的过他。所以他的话,南景霈从来都是听听而已。
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淡然拿过酒壶重新斟了一杯酒。
姜太师默然望着他,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他勾勾唇角,将坠银的那杯酒缓缓递到贤妃手中,又径自端起新斟的酒,在她杯口碰了一下。
“爱妃,朕敬你。”他温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