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皇帝到没存什么期望,她也知道皇帝早就看透了她,她早就不是他心目中那个温婉大度的贤妃了。皇帝对她殷勤,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做给姜家看的。
信王聚兵谋反,他担心内忧外患,所以才笼络姜家。
他宠着她,在外人来看,就好像皇帝宠着姜家一样。
姜贤妃凝着南景霈,他正埋头批阅奏折,并没留心她正盯着他看。
她凝着他,心里还是有些刺痒,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皇帝英明神武,年轻有为,样貌性情又都是极好的。这样的男人对她来说,格外有魅力。
她本心里是爱他的,可又清楚的知道他不爱她。这就好像隔着一层雾,所有的美好都是那样的虚幻。
姜贤妃起身将灯挑成双股,温然站在他身边。他正凝眉看着一份奏折,看神情,他似有些不悦。
“皇上,出什么事儿了吗?”她轻声问。
他回过神来,看了她许久,才想起这里是昭台宫,不是御书房。
他摇摇头:“没什么。”
她端过一盏白茶来:“皇上,夜深了,明日还要早朝呢,有什么奏折明日在批也不迟啊。”
“你去睡吧,”他头也不抬的说道:“明日还不知会有多少奏折呢。”
论熬夜,他是行家里手,贤妃只是陪着熬了两天,这身上便疲累的紧,好像四肢都绑着沙袋,沉重的抬不起来。她撑在桌边小憩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便回寝房去睡了。
东来默默的将皇帝批过的奏折装进小木匣子里,又慢慢调好一砚朱墨。
“这些日子都宿在昭台宫,她那边还好吗?”他轻声问道。
东来应了一声,道:“良妃主子一切都好,有苏昭仪陪着说话,想来不会闷。”
他粗粗喘了一口长气,搁下笔,揉揉酸痛的肩膀。人们以为当皇帝可以随心所欲,殊不知皇帝有皇帝的难处,有时候连自己住在何处都没有权利选择。
“苏昭仪是个聪明人,比她爹要强。”他淡淡的说道。
东来愣了一下,想起今日在朝堂上,姜太师主和,要以钱粮安抚北寒。苏昭仪的父亲立刻随声附和,竭力声援。
“苏大人太重情义,恐怕到现在,他还看不透局势。”东来应声答道。
南景霈看了他一眼,默然揉揉眉心。
“影霖上了一道奏本,请朝廷拨给钱粮,说是要亲自带兵戍卫边境。”他戏谑的冷笑道:“他把朕当做三岁孩子骗了。”
东来悄悄一瞥,那半开的奏折上写着几行字,正是信王的笔迹。
想来写这份奏本时有些仓促,这字迹发飘,笔力发软。亦或是因为心虚,毕竟那铁蠡王和忽尔都王都是在他的挑唆之下才仓促聚兵的。
“奴才倒是有些担心沈大人。”东来低声说道。
南景霈倏忽睁开眼,凝了东来一阵,才道:“这倒是个麻烦事。”
虽然沈文忠对于信王来说只是一介囚徒,没有太多利用价值,可他毕竟是沈韵真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若信王心血来潮,杀他祭旗……沈韵真腹中怀着孩子,实在禁不起丧亲之恸。
这事儿很急,十万火急。他必须想个办法,想个万全的办法。
剩下的奏本,他大略翻了翻,都是主战主和的表态折,主和的强调战争之害,主战的强调捍卫国土。
无非是一套固定的说辞,说不出什么新花样。他索性也不再看了,在折子上朱笔一圈儿,算是他看过的标志。
他站起身,已经是三更天了。
用温水洗了一把脸,洗去一脸的倦态。
“皇上,贤妃娘娘已经在寝殿睡了,您要不要也去歇息?”东来麻利的将奏本收好,再用小铜锁锁好了匣子。
他失神半晌,摇摇头,道:“叫人把偏殿收拾一下,朕就在那儿睡了。”
东来应了一声,安排人把批好的奏折送到通政司去,自己则服侍皇帝洗漱更衣。南景霈连着熬夜,着实困倦。
他急着就寝,也不等东来替他解衣裳。自己将衣裳褪去,一把扔到东来身上,扯过被子睡了。
东来正准备默默退出去,又听他说:“明日的奏折不必送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