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中有点泛黄的墙皮,墙角下爬满青苔,屋顶有点儿漏雨。
我靠在墙上,盯着第二组第二排发呆。
刚下过雨,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沁人心脾,没什么困意,很适合发呆。
我叫白炎冰,十七岁,今年高三。
小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特别很牛逼,我会长虹贯日,蓝色光波拳,五行帝皇斩。
我能喷火吐水,隐身,金刚不坏,说不定还能飞天。
我有一次跟爸妈讨论飞天的可能性。
爸妈表示很支持我的想法,当机立断,往阳台上钉了两层防盗窗。
那之后我一直很担心没了我的守护,世界会不会乱成一团。
长大后我才明白,那时的我有多愚昧。
这些劣等的平民技能怕是配不上如此牛逼而特别的我。
我有种造物主般的能力,可以凭空造出想要的任何东西。
第一次发现,是在十五岁,变出了一块硬币,虽然两面都是菊花。
后来渐渐地尝试,可以变出的东西越来越多,小刀,撒孜然的鸡翅或者加冰的可乐。
只要我了解结构,材料的东西都可以空想出来。
可是我的人生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奔波于难过的数学订正和更难过的英语默写。
我暗恋的人还是不喜欢我。
我喜欢的女孩儿叫苏晓,坐在第二组第二排,喜欢穿带飘带的白衣服,头上别着一个黄色的发夹。
身材纤细,不算太好看,但是很清秀,像清晨的栀子花。
我一直对她很好,看她情绪低落的时候就往她书包里塞毛毛虫逗她开心。
发现她被难题困扰的时候就在她旁边唱歌,开拓她思绪。
坚持了两年。
我觉得是块鹅卵石也该感动了。
可还是单相思。
啊,顺带一提,我情商着实不高。
“砰”一声枪响把我的思绪拉回来。
教室里瞬间凝固了,满堂寂静。
数学老师握粉笔的手吓得一哆嗦,粉笔摁在黑板上断成两截,笔头“啪嗒”掉在地上。
平时掉块儿秤砣说不定都听不见响。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分钟,大家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请全校师生到操场集合。”广播里传来校长浑厚的男声。
“妈的,又是灾难演习”数学老师暗骂一声,全身放松了下来。
同学们欢呼雀跃,终于又旷掉半节数学课。
只有我觉得有点儿不对,校长那涂满了猪油的声带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感觉就像是……卡了一口浓痰。
也管不了那么多,同学们已经蜂蛹着跑出去了,一路上欢蹦乱跳。
如果比谁面对灾难时最乐观,我觉得怕是没人敢跟我们争。
光明正大逃数学课的愉悦简直大于天。
我也赶紧冲了出去,好凑到苏晓身边,在拥挤的人群里,有那么多双咸猪手,多我一双肯定没关系。
人群呼啦啦涌出去,像无数条小溪汇向大海。
操场上一反常态地整齐,人群排列成排,一片死寂。
静得就像是被一只干枯的手扼住了喉咙。
操场的正中央,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死死环住校长的脖子,手中的左轮对准他脑袋。
“外面的警察听着,我要一架直升机,十五分钟内必须到,不然每过十五分钟我就杀一个人。”
那个男人对着外面吼。
应该是个抢劫犯,一路逃到了学校里。
然后持枪威胁校长用广播聚集学生。
看起来是把我们当人质,顺便也当人墙阻隔警察的视线,防止被突袭或者被狙击手爆头。
我其实不是很慌,我的一个有点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缺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其实这个时候真的不用紧张,如果警方没给出像样的答复,那男人会开枪。
开枪第一个打死的是校长。
*有6发子弹,先前鸣枪用了一发,打死校长用了一发,这样就还剩下四发。
学校里大概有两千人,如果一个小时内仍没制服他,那么大概还会死四个人。
每个人的死亡率是五百分之一,跟我英语默写过关的概率差不多,一点儿也不用担心。
当子弹打空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他不会有时间去换*,且不说警方会行动,连我们那几个体育老师都可以制服他。
人类的所有紧张都是庸人自扰,没有半点意义。
外面的警察试图安抚他情绪,可他没松过口,坚持着要一架直升机。
谈判变成了警方一场单方面的自嗨。
时针在转,转眼十五分钟就要过去。
“说了别他妈废话,按老子要求来!”那男人扣动扳机。
“砰”火花绽放,血浆盛开。
校长直愣愣地倒了下去,砸在地上,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人群里炸了锅,对死亡的恐惧突破了死亡的压迫,所有人尖叫着往回跑。
那男人气急败坏地往人群里钻,随手揪住一个人头发,将她拎了出来。
我的血一下子冷了,那是苏晓。
现在其他人的死亡率是七百分之一。
苏晓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对死亡的恐惧透过数字传了出来,我开始紧张。
苏晓那张素净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头发也被那男人扯散,凌乱地盖在肩上。
“别他妈乱动。”那男人狠狠踹了她一脚。
苏晓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痛得哭出了声。
她白色的运动鞋上沾满了血,四溅的血花打湿她白色的筒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