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二夫人笑道:“素芬啊,是你呀。都好,都好,快坐。”
那位夫人和欧二夫人寒暄了几句,递上一张花笺纸,“这是您外甥女儿作的几首诗,正好有这个机会,您知识渊博,帮她看看?”远处一个姿容艳丽的年轻小姐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对着欧二夫人福了福。
婉儿低声道:“这是号称西京四大名媛之一的杨五小姐,号称非才子不嫁。年龄也和你差不多,上门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她就是看不上。到现在也没定下亲来,看这样子,只怕也是想嫁欧四少呢。”
夏瑞熙郁闷地想:“为什么人家这个年龄也没定亲,别人反而趋之若鹜,视为恃才傲物,而自己就是无人问津,遭人耻笑?老天爷果然是偏心的。”
欧二夫人看了看:“字写得极不错。至于诗么,我不太懂,夏夫人年轻时是西京城中有名的才女,才学远胜我等。你不如请她看看?”
那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到底转不过来,只得怏怏地递给夏夫人,夏瑞熙趁机偷觑了一眼,内容没太看清楚,只看到好一手簪花小楷,和她自己那手狗爬的蚯蚓字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有可比性。
夏夫人认真地看过之后,笑笑:“令爱好才情,自愧不如。”也不评价,就把那花笺还了那位杨夫人。
杨夫人笑道:“二小姐做的好诗,不如也写下来,让我们也好传看传看啊。”她女儿的字不是她自夸,西京城中少有人能及的,这个夏二,拿马鞭子倒是厉害,握毛笔嘛,恐怕就不行了。说不定那首诗都是在家中,夏夫人帮她做好了,让她背下来的。
欧二夫人却插进来道:“已是有人代劳了。刚才犬子送我到门口,正好听见了,连称好诗,道是他要去先写下来给他老师先睹为快呢。不经诗人同意,他就先去了,不敬之处,夫人和二小姐不会见怪吧?”
夏夫人淡淡的笑道:“左右都是为了给家兄庆生罢了,这诗迟早都要请人写下裱了送给她舅舅的,能请得四少这样的书法名家,可算是机缘巧合了,有什么可见怪的?”夏夫人也是个厉害的,轻轻几句话就把欧二夫人的有心作为转变成了一场请书法名家题字的普通事。
说话间,真的有丫鬟拿了一幅字进来,墨迹未干,龙飞凤舞,酣畅淋漓,力透纸背,正是刚才夏瑞熙剽窃的那首诗。众人赞不绝口之余,看向夏瑞熙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只道夏瑞熙因祸得福,被雪团打了之后,反而得到欧家的垂青了。
有人是真心感叹,有人是不屑一顾,认为瞎猫碰着死耗子,福至心灵罢了,这其中犹以那位杨夫人和杨五小姐的目光最为不屑。
夏瑞熙纠结万分,只怕别人又会突发奇想,再喊她做诗。真要是这样,她干脆装死得了。诗词她是记得不少,但能完整背下来的,只有小学时的几首绝句而已,而且偷来的就是偷来的,到底总有用完的一天,还要总是担心被人戳破真面目。她下了决心,今后再也不做此等附庸风雅之事。她本来就不是才女,何必去装呢?能把这些繁体字都认清楚了,能全写下来,不做半文盲,她就谢天谢地了。
好在夫人和小姐们吃完饭都倦了,没这心思再摆弄才情。此时前面也搭好了戏台子,来请夫人小姐们出去听戏。
诸位小姐一听,俱都欢喜起来,夏瑞熙听过两次戏,知道这里听戏男女都是在同一个院子里。只不过男子席设在左边,女子席设在右边,中间用厚呢隔起一条屏障来而已,且为了端茶送水的仆役方便,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留下一个缺口。也就是说,如果想偷看某人,机会是很多的。
夏瑞熙的位子,好巧不巧地刚好就在那路口边上,左边的年轻男子们都好奇地偷偷打量她,然后偷偷议论。欧四少自然也在左边的席上,不过他傲气得很,不屑于与其他人同流合污,那目光就是扫到了夏瑞熙这里,也完全当她是路边的野草。他怡然自得地听着戏,不时和身边那个曾经扶了夏瑞熙一把的,不知名字的表哥低声交谈两句。
夏瑞熙觉得自己就像戏台子上的猴子供人观赏,坐了一会儿,如坐针毡。唤过婉儿立在她身旁挡去那边探究好奇的视线之后,戏台上依依呀呀唱的那些竟然都成了催眠曲,催得她睡意渐浓,简直控制不住地想要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