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珫去了东昌府担任知府也有两年了,冯家在临清那边也曾经几度拜访他,嗯,当然是段喜贵代表冯家去的,薛家在那边也发展很顺利,整个山东那边的情形都相当可喜。
没有多余的话语,就是简约清爽的两句祝贺之语,这反而让冯紫英心中很舒服。
这几日里听闻各类夸赞阿谀太多,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反倒是这种淡淡两句普通祝贺更能彰显执笔者的不落俗套。
去年沈家也曾经送来一些苏绣绣品和碧螺春茶叶,冯家也回赠了山东和关外的一些特产,如参茸和乌枣。
但是那个时候冯紫英还在书院读书,并不知晓,而等到春假回来时,却已经是过了许久了。
这一次却是自己中举人家送来贺礼了。
比起那等金银玉翠之物,冯紫英似乎更喜欢这种更具雅意的物事。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附庸风雅,还是自己是对赠礼的人更有好感?
或许自己该抽个时间去回拜一下才对,冯紫英琢磨着。
但回拜又能如何呢?不可能再见到那个女孩子,但起码也能表示沈家的心意自己已经收到了,对了还有那个沈自征,嗯,也不知道这一次中举没有?
那一日揭榜太过于繁闹,冯紫英只顾着看自己的,对别家书院的情况也懒得多了解,只知道杨嗣昌和侯氏兄弟均顺利过了秋闱,但沈自征自己居然没有在意,想到这里冯紫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忽略了。
同一时间。
“阿姐,家里那枚澄泥砚怎么不见了?”沈自征在屋里翻箱倒柜,颇为纳闷儿。
那具澄泥砚是父亲专门托人送回来的,他记得很清楚是放在书房书架一角,怎么却不见了。
“哦,送人了。”沈宜修不动声色的收起毛笔,目光微微摇动,投向窗外。
“送人了?父亲专门托人买回来的,我还说准备作为送给文弱兄的礼物呢。”沈自征有些沮丧,然后突然狐疑的看着自己姐姐:“阿姐,你说送人了?送给谁了?你送的?”
“不是我送的,是代表我们沈家送的。”沈宜修的脸上掠过一抹羞红,但因为角度原因,沈自征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姐姐面部表情的微妙变化。
“哦,是爹安排的?”沈自征没话说的,既然是代表沈家送的,那肯定是父亲的安排了。
“嗯,算是吧,爹只说该道贺的要道贺,我就自己做主了。”沈宜修抹了一把垂落的发丝,然后收笔放下,镇定了一下心绪,准备起身离开。
“送的谁啊?是祝寿还是……”这砚台肯定是士林文人之间了,沈自征也很好奇,父亲在京中朋友不算多,算一算就那几位。
“不是。”沈宜修犹豫了一下,耳际泛起一抹红潮,她不愿意撒谎,更不愿意在自己弟弟面前撒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故作镇静的道:“送给这一次和你一起参加顺天秋闱的学子了,不过他中举了。”
“谁?”沈自征下意识的问道,难道是书院里的?自己怎么不知道父亲还对自己书院除了杨文弱和侯氏兄弟之外的其他人也如此看重?
“青檀书院的冯铿。”沈宜修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自然一些,解释着:“父亲说冯家在山东,嗯,在东昌府那边也算是名门望族,也经常去拜会他,所以也来信说此番冯家大郎秋闱,若是中举,也当祝贺。”
“冯紫英?”沈自征一下子明白过来。
大护国寺那一次之后他也算是和冯紫英认识了,后来那次士林盛会,他也代表崇正书院一直参与筹办,算是一番锻炼,但毕竟各属两家书院,加上学业日重,后来联系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沈自征对自己姐姐还是很了解的,这等送礼之事,若是父亲交代,阿姐应当让自己去办才对,难道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此次秋闱未中所以怕自己心情不好,所以刻意避开自己?
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感激阿姐的心思细腻了,“阿姐,其实你不必避着我,我理解,我也能看得开,真的,……”
沈宜修大羞,差点儿把手里的团扇都扔了,弟弟知道什么了?
“冯紫英的经义功底不行,但是这家伙的时政策论太厉害了,文弱兄和若谷若朴都很佩服,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在边地接触政务军务太多,所以感受很深,所写出的策论也就极有针对性,连朝中很多官员都很认可,……”沈自征自顾自的道:“所以这家伙考了一百四十九名,险险过关,算是运气好,但也算实至名归吧,现在连秋闱都越来越看重时政策论了,我就是这方面差了一些,这三年我也打算好好在时政策论上下下功夫,下科一定能考过!”
弟弟的话让沈宜修心中的石头这才放下来,她还真以为弟弟知晓了自己的心事呢,原来只是说他自己的事儿,吓了自己一大跳。
沈宜修心中也掠过一抹淡淡的愁思,父亲在信中偶尔有意无意提及冯家,也不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