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景帝最严厉的警告,是在告诉梁王,景帝现在只是执行大汉律法,才派郅都和冯敬二人前来。若是你再执迷不悟,那就不是执法,而是要平叛了。
一旦到了平叛的时候,必然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事情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不出任何意料,梁王仍是拒不交人,也不认罪,根本就没有把景帝的警告放在心上。
“什么?他还在抗旨!”景帝听了主父偃的禀报,几乎跳起来,右手猛的按在剑柄上。
“皇上,此事可否再想想办法。”主父偃一看景帝的样儿,就知道景帝怒极了,要对梁王下手了。
“还想什么办法?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景帝怒火发作,猛的拔剑出鞘,紧握在手里:“朕一直念在手足情份上,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他,他竟然视若无睹,朕岂能容他?岂能容他?”
吼声如雷,好似雷霆一般,主父偃不由得脸上变色。与景帝相处这么久,就从来没有见过景帝如此这般愤怒。
这也难怪,景帝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谁敢抗他的旨?周亚夫当年平定七国之乱,不遵景帝的号令,不去睢阳解围,那是情势所逼,为汉朝的前途着想,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周亚夫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痛陈利弊,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抗旨。
周亚夫虽是抗旨不遵,可是,他说得在理,要不然,景帝会饶过周亚夫吗?
梁王这不同,他捅出天大的漏子,还明目张胆的抗旨,那就是不把景帝放在眼里,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容忍的事。
就在主父偃的惊讶中,景帝手执汉剑,大步而去。
望着景帝的背影,主父偃摇摇头,长叹一声,轻声道:“血流成河了!”
景帝就这般手执利剑,气冲冲的赶到长信宫。
窦太后靠在软榻上,阿娇和馆陶公主母女俩正在给他捶背揉肩。母女二人尽心照顾,可是,窦太后的气色仍是很差,一点也不见好转。
馆陶公主率先发现景帝到来,把景帝的样儿看在眼里,嘴一张,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对景帝,她是太了解了,景帝虽是贵为至尊,却是很少发火,从来没有在窦太后面前发过火,更别说景帝还是手执利剑而来,要她不惊讶都不行。
阿娇眨着明亮的眼睛,吃惊的打量着景帝,小拳头停在空中。
“怎么了,丫头?”窦太后虽然看不见,也感到气氛不对了。
“皇上来了?”馆陶公主并没有回答,窦太后已经发现了景帝,吃惊的道:“皇上,你拔剑了?”
“朕的剑,一直在鞘中,就是匈奴,也未让朕拔剑!”景帝的声音并不高,却是蕴含着无尽的怒火:“可是,有人仗着天家血脉,胡作非为,逼朕出剑!那好啊,朕就遂他的愿,拔一回剑!”
“啊!”
窦太后一声惊呼,再也没了下文。
“朕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旨,他都不遵。”景帝的怒火很大:“朕把郭解的家人、亲戚、朋友的脑袋砍了,给他送去,他仍是不理不睬!朕若再不出剑,那就不是大汉的皇帝!他才是大汉的皇帝!”
“皇上,你打算怎么处置?”窦太后愣了半天,这才问出一句千百回想问而没有问出来的话。
“他拒不交人,更不认罪,不就是仗着睢阳城高垣厚,能挡吴楚数十万之军吗?要是没有了睢阳,朕倒要看看,他还能有什么手段?他这是谋反,朕要调兵平叛!”景帝的声音依然不高,却是让人不敢有丝毫置疑。
景帝已经做到这份上,可谓仁至义尽了,梁王仍是不遵,和谋反无异。如此处置,谁能有话说呢?
窦太后的嘴巴张了又阖上,阖上再张开,如此数次,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阿武!”窦太后断魂似的呼唤一声,头一歪,晕了过去。
“母后,母后!”馆陶公主忙唤道。
“外婆!外婆!”阿娇忙着摇晃。
景帝不由自主的跨前一步,却是停了下来,转过身,仗剑在手,气冲冲而去。
馆陶公主望着景帝的背影,再望望软榻上的窦太后,妙目中涌出泪水,哭泣起来:“母后,早知如此,你何必那般宠着老三啊!都是你宠坏了他!”
主父偃没有离去,仍是站在原地,等候景帝。果如他所料,没多久,景帝就手执利剑回转,脸色铁青,好象一座喷薄的火山,随时会爆发。
主父偃上前见礼,景帝一摆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皇上,你打算如何处置?”主父偃明知此时说话,很不明智。可是,他是忠心为国之人,不能不问。
“调兵平叛!”景帝冷哼一声,含有无穷的威势,仿佛炸雷在耳际鸣响一般。
“皇上,睢阳城高垣厚,吴楚数十万大军,费时三月,也未能攻下。”主父偃提醒景帝:“若要出兵,必得一善攻之将。”
“大汉之兵,岂是吴楚叛军所能比的?只要天兵一到,必能一鼓而下!”景帝眉头拧在了一起,大声道:“传周阳!”
周阳正在猗兰殿,照顾南宫公主和张灵儿。刘彘鬼灵精似的,跟着周阳忙前忙后,帮着周阳照顾二女。刘彘的坏水极多,成天不是这里调皮,就是那里捣蛋,可是,如眼前这般乖觉,尽心尽力的照顾二女,还真不多见,周阳大是意外。
南宫公主和张灵儿的伤势好了许多,生气恢复不少,与周阳和刘彘说些笑话儿,倒也乐趣无穷。
正说间,春陀前来传命,周阳别过南宫公主和张灵儿,在刘彘肩头一拍道:“小男子汉,她们就交给你了。”
“什么小男子汉?我是大男子汉!”刘彘大声抗议,点头道:“姐夫,你放心,有我这大男子汉在,一定会照顾好姐姐!”
周阳把他那认真样儿看在眼里,在他鼻头轻捏一下,这才随着春陀赶去见景帝。
来到养心殿,只见景帝正在等他。此时的景帝,不再是那般怒火冲天,而是平静异常,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臣,参见皇上!”周阳上前见礼。
“免了!”景帝打量一眼周阳,却是没有一如既往的笑容,脸色有些冰冷:“周阳,梁王他抗旨不遵。朕把郭解的家人、亲朋杀了,把他们的首级送到睢阳,这是朕的警告,他仗着睢阳城高垣厚,依然不理不睬,拒不交人,更不认罪,这是谋反,朕要平叛!”
对梁王,周阳恨得牙根发痒:“皇上,你已经仁至义尽,做到了一个兄长该做的事情。梁王如此做,无异于公然谋反,此事若不以雷霆手段处置,那些诸侯王还不更加骄横,无法约束!”
周阳这话虽有私心,却也在理。若是景帝不能严厉处置梁王,那些诸侯王还不纷纷仿效?到那时,朝廷的号令,谁会遵从?
景帝点点头道:“是呀!有人只顾着自己的那点权势,却没有为朕想想,没有为大汉着想。周阳,你这就赶回陈仓去,带上新军,杀奔睢阳!踏平睢阳,捉拿梁王归案!记住,一定要抓住郭解!他就是逃到天之角,你也要追到天之角;他逃到海之崖,你就追到海之崖!”
“诺!”
周阳只回答了一个字,却是眼中厉芒闪现,杀机涌动,等的就是景帝的这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