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大单于在哪里?”左贤王急惶惶的问道。
“大人,大单于在哪里,哪知道。”兵士的话差点让左贤王从马背上摔下来:“我们的肉干给汉人焚毁了,汉军趁机进攻。我们饿着肚子,与汉人打。我们拼着一死,要把鲜血献给伟大的冒顿单于,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冲上去,没有人退缩。可是,打着打着,我们饿了,没了力气,开了不弓,挥不动弯刀。”
一提起匈奴的倒霉事,这个兵士就气愤不已:“汉人可恶可恨,更可憎!他们竟然在开战之前吃了战饭,我们哪能打得过汉人。就这样败了。”
周阳对匈奴最后一击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最关键的是让汉军在战前吃了一顿饭。若是匈奴也吃饱了,这一战还有得打。
一顿饭,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胜负,堪称战争史上的奇谈了。
“少吃了一顿,就败了?”左贤王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惊奇得差点把眼珠砸在马背上。紧接着,就数落起来:“亏你们还是大匈奴的勇士。大匈奴的勇士,饿上一天半天,算个屁呀!一顿就把你们饿垮了?”
大漠苦寒,食物不丰,匈奴挨饿是很正常的事情,人人练就了这种本事。
左贤王责得有理,可是,那是在正常情况下,一顿不吃,没什么。这是战争,在战斗中饿饭,那能一样吗?打仗对体力的消耗太大,一顿不吃,谁有力气去打?
这个匈奴万分委屈:“不打仗,饿一顿两顿也没什么,可这是打仗。”
“接着说。”左贤王也发觉责备得过头了。
“后来,我们的尸体填满了壕沟,汉军踩着我们的尸体冲进了大营,乱砍乱杀。”匈奴开始陈说他所知的败兵之象:“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大单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乱兵最是混乱,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混乱不堪,谁知道单于在哪里呢?
“这个……”竟然败到这种地步,连单于在哪里都不清楚,左贤王还真是没有想到,大是愕然。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亲卫忙提醒。
“撤!往西撤!要快!”左贤王略一沉吟,立即下了决心。
当年的河套之战,头曼单于还能稍稍约束军队,军臣单于在哪里都没人知道,匈奴就没有败得如此之惨过。
在这种情况下,左贤王率领五万军队北上,一定会撞到汉军。不要说周阳,就是他左贤王用兵,也会如此做。一定要在汉军扑来之前,撤往河套之地。
河套对匈奴太有吸引力了,那是美好的家园,无不是向往。命令一传下,匈奴大声欢呼,欣然撤往河套。
左贤王一点也不敢大意,一边率军疾赶,一边派出侦骑,四处打探汉军动向。到了天明,依然没有汉军追来。
赶了小半个晚上,向西已经近百里之程了。若是汉军要对他动手,应该朝南扑去,直奔安陶,他如今的位置,早已不在汉军的打击范围内,左贤王大是放心,下令歇息。
到了歇息的时间,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匈奴的帐幕基本上没有带。只有为数不多的匈奴带上了帐幕,稀稀疏疏的帐幕支起来,乍一看,就象一群败兵。
这让左贤王很是不爽。好在,他的帐幕是带上的,亲卫支起来,左贤王一头扎进帐幕,抱头大睡。
左贤王虽然是匈奴的二号人物,位高权重,由于匈奴没有什么政事,即使有事务,见了面三言两语就说清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就是没事喝酒,喝醉了睡大觉。
他这一睡,竟然睡到一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匈奴大败之际,他却能睡得如此之觉,真是个有福之人。
醒来之后,又觉得饿了。好在亲卫烤好了肉干,胡乱吃了些。一边吃,一边询问军情,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没有汉军追来。
汉军很可能判断他向北去,说不定在北方等他。等不到他,就会扑向安陶。汉军到了安陶,发现左贤王逃了,再折而向西,这就要浪费不少时间,他还有的是时间,左贤王一点也不着急。
过了饷午,匈奴再次动起来,往河套撤退。
一下午就在行军中度过,仍是风平浪静,没有发现汉军。左贤王更加放心了。
到了天黑的时候,他下令扎下营盘歇息。匈奴扎下营盘,没有帐幕,只能露宿。
早已是深秋初冬之际,天气极冷,晚上更甚。匈奴给冻得不行,只好升起营火,在营火旁睡了下来。
五万大军围着营火,打起了呼噜,睡得极沉。
夜晚中,放眼一放,只见营火遍地,好象夏季夜晚的萤火虫似的,多不胜数,尉为奇观。
左贤王在他的帐幕中,进行着匈奴千年不变的习惯,吃肉喝酒,喝醉了就睡上一觉。今天这撤退,他还是挺自得的,没有去送死。心情不错,不免多喝了几杯,然后抱头大睡,没多久,就酣声如雷,整得山响。
宁静的夜晚,一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把大地染成一片银白色。
月光下,正有一支军队在前进。这支军队不是控缰而行,而是仍由战马前进,马上的骑士则是伏在马背上呼呼大睡。他们之所以没有掉下来,是因为他们给布绳绑在马背上。
这支军队正是周阳率领下的汉军,他们的目标是左贤王的五万大军。自从一离开长城下的匈奴营地,周阳把汉军一分为三,一部分警戒,其余两部睡觉。
之所以只要一部警戒,是因为匈奴新败,不可能组织得起有规模的攻击,得抓住时间让汉军恢复体力、精力。
三部轮流警戒,经过一天的行军,体力、精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可是,汉军仍是很疲惫。一场大战下来,数日也不能恢复。现在正是追击的大好时机,不能让他们歇息。
打了胜仗,若是不追击,战果不会太大。战果最大的时间并不是打败敌人的时候,而是追击。追击的时候,敌人早就丧胆,没有抵抗之心,这才是收获的时候。
一阵秋风吹来,拂在身上,好似冰块似的冰凉,周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微一动手脚,疼得直呲牙。不仅牵动了伤口,更在于冻得跟冰块似的,手脚发僵。
略一打量,周阳问道:“有左贤王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身边的冯敬醒过来:“大帅,左贤王会不会是撤得太快了?我们追之不及。”
“很可能!”周阳对这判断大是赞成:“左贤王性格谨慎,他一旦开逃,会比兔子还要快。我们疲惫之师,要追很难。再追一程,若是没有发现,就收兵回去。”
左贤王部的五万兵马,是高悬在汉军头上的利剑。若是他撤回河套,这威胁也就不复存在了,周阳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虽然有遗憾。
“不知道程将军、飞将军他们在长城下打得如何?”冯敬朝北一望,拧紧了眉头。
“收兵之后,我们就赶去。”周阳也想知道北方的截杀情况。
“大帅,大帅!”赵破奴的声音响起,一阵急促的蹄声中,赵破奴疾驰而来。
借着些微的星月之光,周阳看清了,赵破奴红着一双眼睛,眼里全是血丝,疲惫不堪。大是心疼,问道:“你没歇息?”
“大帅,发现左贤王了。”赵破奴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兴奋:“他就在我们前面五十里处。正在宿营。”
“发现了?”周阳和冯敬同声问道,话中蕴含着无比的欢喜。
左贤王要逃,哪是周阳率领的疲惫之师能追得上的,这一喜非同小可,周阳双手紧握成拳:“太好了!他不急着逃,那就是等死!”
“大帅,不是他不急着逃,很可能他以为我们会扑向安陶。到了安陶,我们发现他不在了,再向西追,这要浪费很多时间,足以让他逃走。”冯敬兴奋的赞扬起来:“可是,他没有想到,大帅竟然料在机先,我们不去安陶,直扑西南。”
“是这样的!”赵破奴接过话头:“匈奴走走停停,并不急,左贤王说不定现在正做着美梦呢。”
“匈奴营地是怎么布置的?”周阳问道。
问清了情况,就要动手了。赵破奴笑道:“那是什么营地,毫无章法。”把匈奴营地一说。
周阳笑道:“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右手紧紧握住了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