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公孙贺的呼噜跟打雷似的,警惕性高着呢。
“禀大帅,飞将军飞鹰传讯。”赵破奴把手中一根精致的铜管递给周阳。
周阳接过,从铜管里抽出一束绢帛,展开来,不过巴掌大一块,上面写满了字。
“大帅,飞将军怎么说?”公孙贺一边凑过来,一边问。
“老样子。他一是禀报战果,今天又让匈奴死伤数千。二是问什么时间对付单于,他真是心急呀。”周阳最后埋怨一句。
“飞将军就那性子。他的性子跟他的箭一样,等不得。”公孙贺笑着接过绢帛,看了遍,笑道:“也不能全怪飞将军,我都想问大帅,什么时间出击。我们有骑兵,有弩阵,只要我们一出,必是石破天惊!”
“是呀!大帅,什么时间出击呀?”赵破奴也有些意动:“在山中的日子很无聊,弟兄们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早就憋得难受了。如今,弟兄们说得最多的就是,要打匈奴!”
“要打匈奴,还不简单。”周阳却是摇头:“五十万匈奴,还怕没有你们打的?憋得越是慌,手越是痒,到时打起来,越是狠!”
“呃!”公孙贺嘴里发出一阵磨牙的声音,憋兵憋将的事情,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周阳接着往下说道:“只要单于手里有肉干,他就不会撤。再耗耗,把他的肉干得差不多了,他的锐气也就快用光了。到那时,我们再出击,一定打得他惨败!”
从理智上说,利用汉朝的坚城消耗匈奴的锐气,拖垮其军心,使其士气低落,这是很好的成算。可是,从感情上来说,他们还是希望现在就打匈奴。
战场上,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感情,公孙贺和赵破奴只好克制自己。
公孙贺靠在树干上,叹口气道:“大帅,你可知道,天下间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
“他们爱盯着就盯着。”周阳却是淡淡的道:“这可是打仗,不能因为他们盯着,我就提前行动。最好的战机不出现,我是不会动的!”
“皇上呀,可有得一通好等了!”
公孙贺感慨一句,闭上了眼睛,不久又打起了呼噜。
真让公孙贺说中了,此时的景帝异常焦虑。
未央宫,养心殿。
景帝一身燕居之服,并没有象往常一样跪坐在矮几上闭目养神,而是不住踱圈子,时而仰首望着殿顶的斗拱,时而双手互击,时而停下来凝思,时而……诸般焦虑的举动与表情尽现,丰富之极。
春陀侍立在侧,只有干瞪眼的份,却是不敢宽解一句。
他追随景帝多年,从未见过景帝如此焦虑不堪。就是七国之乱时,景帝也没有这么焦虑。
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中。谁叫这是汉匈奴战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场大战呢?匈奴五十万大军压来,不说别的,光是想想就够让人震惊的了。
五十万大军,是一个震憾人心的数字!
朝中的大臣,长安的百姓,整个汉朝的百姓,谁个不是翘首以待此战的结果呢?
就是春陀自己,也是暗中期盼,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蹬蹬!”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那个中年人出现在殿门口。
景帝好象见到亲人似的,冲他一招手:“先生快来!快来!朕正焦虑着呢!”
“见过皇上!”中年人快步上前,冲景帝施礼:“皇上何事焦虑?”
“还不是周阳闹的。”景帝有些好笑,停了下来:“匈奴五十万大军压到边境上,他除了派人紧守城池以外,什么也不作。你说,这让朕焦虑不焦虑?”
“呵呵!”中年人会心一笑:“皇上,其实,谁都焦虑。莫说别人,就是在下,心里也盼着快点把匈奴杀败,好好欢喜一场。可是,那是打仗,急不得,周阳没动,那是他在等待最佳战机的出现。”
景帝抚着额头:“这道理,朕明白。可是,这么一天两天三天的等,等呀等呀,总是那么折磨人。朕今日方才发现,等待是何等的折磨人!就这十来天功夫,朕感觉象是过了十年,不,二十,不,三十年。”
一连改了几次口,都不能表达他的焦虑之情。
“皇上,先生托在下带一句话给皇上。”中年人微微一笑。
“哦。先生有什么话?”景帝脸色一肃。
“先生说了,此时此刻,皇上一定要沉住气,宁愿等待,也不要遥制前方将士。”中年人眼里精光一掠而过。
“谢先生提醒。先生还是如以前一般,了解朕的脾性,怕朕万一等不起了,就督促周阳出战,铸成大错。”景帝不住点头:“朕,现在只有等待。”
“皇上,其实,我们都在等待。”中年人笑着道:“就是先生,也在等待。先生说了,这一战,是他这辈子最难受的时候,这等待就是一种折磨。可是,不能不等呀。我们在等胜利的消息,周阳在等待最佳战机的出现!只要我们等得起,那么,匈奴就是必输无疑!”
“理是这理。”景帝仍是有些遗憾:“可是,还是早点把胜利攥在手里才能安心!”
这么大规模的大战,百年不见得能遇上一次,谁个不是如此想呢?
“先生,改良马种的事情,先生可愿意帮忙?”景帝脸一肃,转移了话题。
“周阳缴获了这么多的匈奴骏马,正是改良马种的良机,先生怎能不同意呢?”中年人笑言:“先生不仅同意了,还把门人全部派出来了,协助朝廷。”
“太好了!贵门立派数百年,积累的人才何其多,你们全部出动,这改良马种的事情,必定成功。”景帝很是欢奋,紧紧一据右拳。
“皇上,这可是本门数百年来,第一次把人手都派出来啊。”中年人也是兴奋:“说到人才,本门的人才可是名垂千古之士者不少。可是,世人多以为他们不在人世了,却不知,他们终于本门。”
“要是没有贵门,怎能保住这些盖世奇才?”景帝大是赞同这话:“先生……”
说到这里,景帝戛然收住话头,眼里出现一层雾气,长叹一声:“要不是朕一时失察,铸成大错,使先生无法再回到朝廷,要是先生在,那该多好。”
“皇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如今,先生执掌本门,一样可以为大汉出力。”中年人安慰景帝。
叹息了一阵,景帝再道:“周阳说的,要为骑兵打造战刀一事,先生以为如何?”
中年人一拍额头,很是兴奋的道:“皇上,这事,本门已经试过了。正如周阳所言,在马上砍杀,用刀比用剑更方便,更顺手。从赵武灵王开始,华夏就在大量使用骑兵,却没人如此想过。就是本门,那么多的千古名士,也是没有人提过。”
“周阳的眼光独到,这事得加紧办了。有了这么多的骏马,大汉大量组建骑兵已是箭在弦上了,没有一把好的战刀,那怎么成?”景帝很是欣慰的道:“等大汉的骑兵练成,朕就用不着象今日这般,耐心的等待。”
骑兵是汉朝的短板,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周阳,要是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在手,周阳就可以和匈奴硬撼,不必把匈奴放到长城以南,放到汉朝城池下了。
利用汉朝的坚城消耗匈奴,固然是不错的谋划,其代价也不小。城外的千万间房屋,因此而化为灰烬,多少田地被毁。
这都是因为骑兵不行造成的。若是真要把骑兵训练好了,在长城以北打,追入大漠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