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的同学全都低着个头,欲哭无泪。
谁来救救他们?
其他同学没法同情,一个个的耷拉着脑袋,尽量减少存在感,根本不敢跟班主任对视,没有人借给他们勇气。
高军发了一通火,足足喷了有十分钟,火气大着呢。
随堂测试的题都简单,班上却只有两个满分,就是坐在后面的那两位。
全班一边被骂,一边在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
到了那天,老班肯定会气吐血。
高军点名表扬了,拿起两份卷子时的表情,总算是阴雨转晴。
两个当事人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曲向向在数学课本上瞎画,后座的陆续趴在课桌上面睡觉。
高军的视线一扫,他把讲台上的一摞卷子拿起来,重重扔下去,发出“嘭”的声响。
瞎画的停笔抬起头,有点茫然的眨眨眼睛,完了就继续垂头瞎画。
睡觉的只是把脑袋换个方向,继续睡。
高军气的肝疼,他拔高音量宣布一件事,“下周市里会有领导来学校视察,高一年级一个班要派一到两个代表,我在小组里开过会,咱们班要派两个,曲向向,陆续。”
曲向向正在小心描着一朵向日葵,手一抖,线画出去。
向日葵就长毛了。
她忍着心痛把那一页翻过去,若无其事的看向讲台,等着班主任的下文。
陆续还趴着。
曲向向白眼一翻,她忽地臊着脸大叫,“哥,你牛仔裤拉链没拉好!”
梁正淡定的把拉链拉上去,“这不怪哥啊,是裤子的问题。”
曲向向咬牙,“那些追你的女孩子们要是知道你在家这么不修边幅,肯定会很失望。”
“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梁正咕哝了句,晃悠着回房,“妈的,女孩子麻烦死。”
曲向向在他背后吐舌头。
十一是来了,可以玩,可以看电视,可以睡大觉,但后面很快就是期中考试。
这也是高中生即将要交的第一份试卷,既给学校,家长,也是给自己。
梁建兵很重视,吃早饭的时候他提了句,“阿正,期中考试你能前进十名,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啥玩意儿?”
梁正本来哈欠连天,眼皮糊一块,迷迷糊糊的,闻言直接吓得一个激灵,鬼叫道,“考进前十名?爸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梁建兵听儿子这么一叫,他一口馒头差点噎着,中气十足的怒吼,“叫什么叫,老子让你从倒数第三考到倒数十三!”
梁正吐口气。
妈的,人吓人,吓死人。
“前进十名是吧?”梁正哗啦喝一口温热的稀饭,“先说好了,什么奖励?我看动力大不大。”
梁建兵边吃边说,“一箱子干脆面,那个小浣熊的。”
梁正嘁了声,“就这样?”
“只是让你前进十名,”梁建兵反问,“你还想要什么奖励?”
“……”
“怎么也得给我整一把吉他吧?我那把已经从青壮年步入中老年了。”
“给你买新的,让你用来泡妞?”
“……”
梁建兵给埋头吃早饭的小孩敲了一个鸡蛋,在桌上滚了一圈,把壳全滚碎了放到她手边,“向向肯定要上最好的大学,你能进个大专,我做梦就能笑醒了。”
梁正大口肯馒头,“老梁,你不用激我,没用。”
“我激你?”梁建兵就跟听到大笑话似的,“儿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梁正脸顿时黑成锅底,“特长生,听没听过,高二我们就分班了,我进体特班,小心我考上个重点,吓死你。”
梁建兵说,“那我等着被你吓死。”
曲向向从小到大,见惯了这对父子的斗嘴日常,还是憋不住,她吃掉鸡蛋,抖着肩膀笑个不停。
梁正得瑟的抖着腿,“没准儿我还能跟向向一个大学呢,是吧向向。”
曲向向边笑边点头,“嗯嗯。”
“你有什么特长?打球,玩老虎机,看小说,泡妞?”梁建兵做出思考的样子,“还是抽烟,打架,喝酒?”
梁正吃瘪,脸一阵青一阵红。
曲向向出来给他解围,“哥跑步非常厉害,长跑短跑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梁正得意的扬眉,妹儿,算你有良心,哥没白疼你。
梁建兵疑惑的问,“跑步算特长?”
“算的,”曲向向认真解释,“只要在校队有靠前的排名,代表学校参加省市级比赛,拿奖拿证,就能在高考的时候加分,要是破了记录,高考都不用了,会有好学校邀请,当重点培养对象。”
梁建兵的眉间刻着忧愁,他叹气,“别说比赛了,就是在校队拿到好名次,也很不容易,进特长班的学生,哪个没有两把刷子。”
梁正吊儿郎当的,满是年少轻狂,“有志者,事竟成。”
“你有志吗?”
“没有。”
梁建兵就知道不能对臭小子抱有希望,不然早晚得被气死,他扭头看让自己省心的小孩,温和的说,“向向,这次不管你考的怎么样,叔都给你奖励。”
“太不公平了吧?”梁正夸张的用筷子头敲碗,“老梁,我抗议!”
梁建兵板着脸,“抗议无效。”
“咱家不是讲究公平公正吗?闹着玩儿的?”梁正抢在他爸前面说,“我看啊,向向这回拿第一难喽。”
见梁叔看过来,曲向向说,“我们班有个同学的学习特别好。”
“年级第二,还不偏科。”梁正哼道,“吊炸天。”
梁建兵放下碗筷,安慰向来都是考第一名的小孩,“向向,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用心学,尽力了,这就好,既然你的同学那么优秀,叔觉得你们可以互相督促,互相进步。”
曲向向嗯了声。
梁正的嘴角抽搐,老爸安慰丫头的技巧越来越走心了,瞧瞧那眼神,那语气,疼心坎里去了都。
到他这里,不是鸡毛掸子,就是唾沫星子。
待遇天差地别,没法比。
梁正夹几根酸豆角嚼吧嚼吧,喝两口稀饭,他突然冒出一句,“要不这样,爸,向向期中考试如果还是年级第一,你就给她买支钢笔。”
曲向向一愣,她忙看向梁正,眼神示意他别往下说了。
梁正没看她,看的他爸,“英雄100,带金的,再加一瓶老板牌墨水。”
桌子底下,曲向向的鞋踩在梁正的脚背上,还是没能阻止,她气的偷偷瞪他一眼,转头说,“叔,我不要那个型号的,太扎眼了,而且金灿灿的,很土气,你给我店里卖的普通款就行,我用惯了的。”
梁建兵还没开口,梁正就戳曲向向额头,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那个才卖10块钱,老梁进回来更便宜,你不趁机……”
脚背上一疼,他后面的话全淹没在了叫骂声里面。
梁建兵看看两个小孩,笑着摇了摇头。
有好几次,她忍不住的往后看,他都安静的趴在桌上睡觉,跟教室里的嬉笑打闹格格不入。
看他睡那么香,她就没打扰。
有曲向向监督,梁正翘不成课,靠小说硬撑到放学,第一个冲去了教室。
曲向向被钱梦带去宿舍玩了会儿才回家,半路上被几个人拦住了。
有六七个,全是男的,差不多二十来岁,穿着五颜六色的花衬衫,流里流气,社会上的。
她想起白天何静跟钱梦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这条巷子是回家路上最偏的一条了。
空巷,没有房屋,现在挤着好几辆自行车,人车都难通行。
曲向向被前后夹击,她不得不从车上下来,俩手抓住车龙头,全身戒备的绷紧。
为首的年轻男人头发三七分,抹了很多发蜡,一根根发丝梳的油光发亮,花衬衫配喇叭裤,鼻梁上架着一副蛤|蟆镜,不是一般的潮,他对着曲向向上下打量,戏谑的说,“确定是那小子的妹妹?不像啊。”
旁边一人点头哈腰,“三哥,不像就对了,她是收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