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三轮车在一条宁静的小街上停下。车夫问:“还要去哪里?”
左少卿说:“就是这里了。”她付了钱,重新把梅医生背在背上。
她知道,车夫会好奇,甚至会一直盯着她们的背影。但她此时已经顾不了这些了。梅医生向一条更小的小街指了指。左少卿快速向小街里奔去。
她没想到小街很长,弯曲并且黑暗,两边的房屋如恶兽一般窥视着这两个女人。左少卿走了很远,拐了许多弯,梅医生才向她指了一个小门。她在小门前停下。梅医生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一个瘦瘦的年青人打开门,见外面两个女人,不由吓了一跳。
文弱女人连连说:“阿竹,阿竹,别说话,是我。”
借着灯光,左少卿出阿竹几乎还是一个少年。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慌张地伸出手,扶着她们进了房间,并帮着把梅医生放在床上。
他说:“梅医生,你……你怎么了?”
梅医生向他摇着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从里屋走出来,也惊讶地着她们。
梅医生连连向他们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左少卿得出来,这个弱不禁风的梅医生是他们的上级,并有不容置疑的威信。
梅医生紧紧抓着左少卿的手,轻声问:“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到我那里去?”
左少卿盯着梅医生尖锐明亮的眼睛。她现在才出来,这个文弱的女人虽然弱不禁风,其实却有钢铁一般的意志。
她握着梅医生的手,急促地说:“你听着,我没有多少时间,你听清我说的每一句话。第一,你已经暴露,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已经知道你。第二,老黄已经牺牲。我判断,就是刚才那两个人杀害的。”
女人猛地抓紧了她的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还有什么?”
左少卿这个时候就有点犹豫,她心里的话实在太过重大。她不由自主地回头了身后的两个男人。梅医生立刻明白了。她向那两个男人挥挥手。那个中年人拉着阿竹无声地退进了里屋。
梅医生急促地问:“还有什么?你快说。”
左少卿盯着她的眼睛,急忙说:“你听着,我有一个胶卷,非常重要的胶卷。总统府的阮其波,你知道吗?”
梅医生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着她,“是,我知道,快说!”
左少卿不由咬紧了牙关,“我告诉你,他是被美国人暗杀的,我拍了照!”
“老天呀!”梅医生睁大了眼睛直瞪瞪着左少卿,“老天!我一天都在查这件事。我总感到很奇怪,一天都在查。原来他是被美国人……”
“是的,是的。”左少卿严厉地瞪着她,快速地说。
“你拍下了照片?”梅医生似乎刚刚想到这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且惊愕万分。
“是的。”左少卿压低了声音,“但是,胶卷现在不在我身上。明天,我找机会带给你,你尽快把它……”
但梅医生再次用力抓紧她的手,“不!不!不要带给我!我已经不安全了,随时可能被捕。你有本事,你有能力。你带着胶卷赶快走,赶快走!”
左少卿着她那张青肿的脸和嘴边的血迹,“那么,你怎么办?”
梅医生再次叫了起来,“你不要管我!你不要管!你带着胶卷赶快走!这个胶卷太重要了。报纸上都说是我们干的,其实不是!我们不会干那种事!你一定要把胶卷带回去。你要赶快回国!”
左少卿盯着她,心里却非常犹豫。她其实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国。
梅医生向她伸出手,“你快一点,给我一张纸,一支笔。”
左少卿转身从桌上找到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她。着她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梅医生急促地说:“这是一个地址,在大叻山的南边,你要尽快找到他。他会带着你进山,带着你穿过边境。你只有过了边境才会安全一些。后面的事,你得自己想办法,想尽一切办法回国!”
这个时候,昏暗的房间里寂静无声。梅医生的脸隐在昏暗中,显得更加苍白虚弱。左少卿目光严峻,盯着这张让人难以放心的白脸。
她再次问:“你怎么办?”
这个梅医生却焦躁起来。她抓住左少卿的胳膊,使劲拧她胳膊上的肉。左少卿感到胳膊上刀割似的疼痛起来,这大概就是如此文弱的女人最愤怒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