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军监狱里开出来的卡车夹在长龙一般的车队里,轰鸣着向前行驶。《》 但越靠近江边,速度越慢。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军官站在路边大声地吆喝着。前后卡车上的士兵都跳下来,沿着道路拥挤着,如洪流一般向轮渡码头走去。
李副官跑到卡车旁向车上的人喊:“都下车,都下车。”
犯人们都下了车,互相挤在一起。行进中的士兵不断从他们身边挤过去。
李副官在犯人中找到老张,“张先生,告诉大家,互相拉住,不要走散了。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跟着队伍,一起往前走。”
老张已经清这个形势。他很快就把犯人们组织起来,两个男的夹着一个女的。左右拉着,前后也拉着。他走在最前面,带着这支小小的队伍,融入巨大的人流中。
走在路上,他们才出来卡车为什么要停那么远。路边停满了车辆,还有重炮,还有成堆的辎重,都被抛弃了,足有两公里长。
他们终于随着人流登上轮渡。他们聚在甲板上的一角。老张不住地清点人数。大家都沉默着。他们的身边是数不清的全副武装的士兵。
张雅兰挽着高茂林的胳膊,也站在犯人中间,心情紧张地着黑黝黝的江面。
这个时候,王振清和杜自远站在码头边上,着部队继续涌上渡轮。
王振清了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比预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小时。他说:“杜先生,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杜自远笑了一下说:“我不能走,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你们上岸后,会有人和你们接头。如果没接上头,就用电台联络。王师长,你也登船吧。”
王振清用力和杜自远握了一下手,“再见了,杜先生,希望很快就能见你。”
杜自远用力一点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走吧,后会有期。”
王振清终于带着师部人员登上渡轮。一声汽笛长鸣,渡轮一条一条地开始移动,向江心里驶去。
杜自远匆匆离开轮渡码头。他很想和左少卿再见一面,告诉她,王振清的九十七师已经起义成功。他还想再说一些别的话。但是,他这时并没有想到,再见到左少卿,已经是九年之后了。
这个时候,凌晨三点的时候,许府巷里正是最乱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忙乱地搬运和装车,做着最后的准备。
事实上,许多人都见九十七师庞大的车队,洪流般地从街道上驶过。值勤的警察、巡逻的宪兵、驻守路口的士兵,他们都见了,并逐级向上级报告他们见的情况。但要报告到高层官员的耳朵里,还要等到上班以后。
所以,叶公瑾和赵明贵并不知道九十七师已经渡过长江。
凌晨五点钟,叶公瑾准时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下了楼,最后向整个许府巷扫了一眼,然后挥挥手,仿佛是在说再见。他上了自己的车,汽车发动起来,第一个开出许巷大门。
接着,数十辆大小汽车一起轰鸣起来,一辆接一辆地驶出许府巷大门。
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保密局二处的车队已经出了南京城,行驶在向南的公路上。他们惶惶如丧家之犬。
叶公瑾坐在车里,随着车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掠去,他也快速地回顾自己的一生。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失败。失败之外,他还感觉到的就是,前途渺茫。
他现在将去长沙。但他已经得到密报,共军在几天之内就会渡江。共军一过了江,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了。长沙不过是临时的一站。下一站去哪里,他一点也不知道。沮丧的心情让他昏昏欲睡。
左少卿的车在车队的中间。她裹着外套缩在座位上,心里想的是,王振清的起义是否已经开始。但是,不管王振清的起义是否开始,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她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
她瞄了一眼身边给她开车的柳秋月。有一件事她心里非常非常的犹豫。当她最后离开的时候,秋月,还有下面的弟兄们,是抛弃,还是带着走?她为此左右为难。
上午十点钟,车队在路边停下休息。
叶公瑾站在路边,着远处青翠的山峦。他很想吸一支烟,但他没有带烟。
这时,他见一辆汽车飞快地从车队后面赶上来。这个时候他最怕的就是意外,意外就是灾难。他心里已经感觉到一种不安。
赶上来的汽车在他的车后停下来。赵明贵神色匆忙地跳下车,向他跑过来。
“处长,”赵明贵喘了一口气,说:“刚才得到消息,九十七师王振清反水了!昨天夜里,不是,是今天早上三点钟,他带着部队渡江走了!”
叶公瑾目瞪口呆地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傻了一般。
赵明贵继续说:“处长,还有一条消息。王振清走的时候,带走了陆军监狱里四十三名重犯,全都带走了!”
叶公瑾的脸色完全变了,由红转白,又转青。他哑声问:“左少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