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感到不安的,是杜自远。
昨天傍晚,他再次去“清华池”洗澡,并在那里见到了郭重木。从他那里接到了一个更厚的纸包。
他离开“清华池”后,立刻通过秘密交通,把这个纸包交给魏淑云,要求她尽快抄写出来,然后送走。
但是,郭重木对他说的一个情况,让他略略的有一点不安。郭重木告诉他,已经接到于志道的通知,明天上午,他将要去城南军火库的招待所开会,大概要开一天。他的目的,不过是让杜自远了解他的行踪。
杜自远感到不安,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于志道,是叶公瑾怀疑的两个对象之一。而他采取了一些行动,希望把叶公瑾的怀疑转移到于志道身上。这就有点巧了,这两个人共同参加一个会议,让他的心里总有一点不详的预兆。
所以,他下午先给左少卿打了一个电话,想暗示她一下。但办公室的人却说,少组长出去办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接着,他又给右少卿打电话,也没有找到人。办公室里的人说,她出去执行公务,可能晚上回来。
杜自远想了想,只有晚上再联系了。
他放下电话,悄悄去了张乃仁家,去一张雅兰。
张乃仁对他的到来很不高兴,“杜先生,你现在才来呀。你的同志遭了这么大的难,你就不来一。你是不是太……”
杜自远很理解他的心情。说实话,他的心里也是很歉疚的。张雅兰被捕,被打成那个样子,是他安排的结果,尽管他是在万般无奈下才那么安排的。但他确实感到歉疚。
杜自远轻声说:“张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请你也理解我们的感情。我们是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革命的,早就抱着掉脑袋的决心了。她是我们的同志,我们当然也关心她。你的女儿,虽然是一个娇弱的女性,但她的意志,比钢铁都坚强。你应该为她自豪。”
张乃仁说不出话来。他明白,这是一个很重的赞扬。他的女儿在家里还会向他撒娇呢。但她受了那样的酷刑,却死不开口。他心中的痛苦,确实掺入复杂的自豪。
“杜先生,有一句俗话,事不过三。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真的不希望你们再给她带来危险。”
“张先生,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我们希望她好好养伤,尽快恢复健康。我这次来,就是希望能告诉她,我们信任她。请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张乃仁听了他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女儿的卧室指了一下。
杜自远走进张雅兰的卧室里,她正站在桌边,着房门。她已经知道杜自远来了,就在客厅和父亲说话。她此时最想见到的,就是自己的同志。她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行走了。但她的脸色仍然很苍白,身体还很虚弱。
杜自远站在门口,默默地着张雅兰,脸上露出微笑,然后向她伸出双臂。张雅兰也微笑着,慢慢向他走过去,和他拥抱在一起。杜自远不住地拍着她的后背。
“雅兰,雅兰,”杜自远在她耳边说:“我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
“老杜,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我知道你当时没有办法了,情况又那么危急。老杜,我还行吧,终于挺了过来。”
“雅兰,我就是要告诉你,党组织非常信任你,你是最坚强的。”
“老杜,我还可以工作吗?我是说,为党工作。”
“你要明白,你每时每刻都在为党工作。你只要活着,就在为党工作。我们现在对你的要求就是,养好身体,这就是工作。”
“然后呢?”
杜自远笑了。他非常明白她的心情,一个人的价值,就体现在别人对她的需要上。她是一名党员,她的价值,就体现在党对她的需要上。
他轻声说:“我们希望你养好身体。如果可以了,就回去上班。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暴露,我们不会轻易让你做什么事。这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你父亲非常为你担心,怕你再出什么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当我们再次找你时,那一定是一件极其重要,别人难以完成的任务。”
张雅兰快乐地笑了,“老杜,我等着,我随时都等待着。”
在下现在可以告诉各位官,这个张雅兰,是本书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全国解放后,她是南京市公安局敌情科科长。她利用她的职务之便,为左少卿完成自己的使命,提供了重大的帮助。
但在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左少卿的真实身份。她只知道左少卿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狗特务,她和她的父亲一样,对左少卿恨之入骨。不久之后,她差一点杀死了左少卿。这也是左少卿要遇到的灾难之一。
杜自远告别张雅兰和她的父亲。他回到敬业银行时,已经是傍晚。但他仍然没有找到左少卿姐妹,无论是她们的办公室,还是家里,都没有人接电话。
杜自远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个傍晚,左少卿带着一组的几个弟兄,正在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他们仔细观察了那个小院,确定进去的路径,以及进去后应该怎样行动。
左少卿盯着他们说:“只准用刀,不准用枪!行动要快,绝不能给他们还手的机会。枪一响,我们的行动和我们的命,就全完蛋!”
那几个弟兄着她,都连连点头。他们现在才知道左少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二组的弟兄们为什么都那么敬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