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桌旁,一个人手里拿着报纸,正惊恐地站起来,也惊恐地着她。又是一声枪响,他猛地撞在后面的墙上,滑倒在地上。
右少卿没有再多他一眼,立刻把枪转向旁边的一扇门。这个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知道有一个监视者应该就坐在窗前。她在黑暗中果然见一个人正从窗前站起来,并拚命的掏枪。又是一声枪响,那人的头上喷出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右少卿向前跨了一步。这里还有一扇门,里面也黑着灯。她知道这个监视点里有三到四个人,也许还有一个人。她打开灯,房间里没有人。一张大床上被褥零乱。她迅速地冲到床边。床里侧的地上趴着一个人,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他正拚命地往床底下钻。
右少卿上前一步,踩住他的后背,对准他的后脑,又是一枪。
她走出房间,迅速地在各个房间里再次巡查一遍,包括厨房和厕所。确实没有人了。她没有再去那些死者。她不喜欢那些死者的模样,她也不相信会有人生还。
整个行动,只有三十秒钟就结束了。
她出了门。整栋楼里一片死寂。她知道,楼里的居民发出尖叫声,还要再过二十秒钟。当她下了楼梯,快要走出楼门时,终于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恐怖的尖叫声,还有咚咚的响声,可能有人被吓倒了。
她出了楼门,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树丛后面。
这个时候的柳秋月,则是另外一种方式的行动。
她是在距离那个监视点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停下车,汽车就停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她把用布包裹着的机枪扛在肩上,像个行军中的士兵似的,顺着墙边的阴影,快速地向前走去。
街的对面就是就是黄枫林的监视点。她没有走过去,而是钻进身边的小巷。顺着小巷向前走不远,墙边是一个水泥砌的垃圾箱。她爬上垃圾箱,再爬上墙头。沿着墙头向前走不远,就上了一座平房的房顶。
她在平房顶上慢慢地走着,一边注视着街对面的监视点。她选了一个正对着那个监视点的位置。然后趴下来,解开机枪上的布,将机枪架在屋脊上。她从背在身后的帆布包里取出两个弹夹,一个放在身边,另一个插进机枪弹夹槽里。她拉了一下枪栓,然后开始瞄准。
对面的监视点是两间平房。两个房间里都黑着灯,并且都拉着窗帘。但左侧房间的窗帘并没有拉到边,而是留下不到半尺宽的缝。柳秋月知道,在这个窗帘缝的后面,应该坐着一个观察的人,注视着斜对面郭重木的家。少主子对这个黑点深恶痛绝,一定要把它打掉。这个命令她必须执行。
这个时候的柳秋月仍在为此事忧虑。打掉这个点很容易,但别人会怀疑少主的,也会怀疑他们二组。但少主从来都是在险中求胜,少主一定有她特殊的目的。我只要把眼前这件事干利落就行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柳秋月了表,差一分钟三点。她有极强的时间观念,她要准时开始。她开始向那个窗帘缝瞄准,并且估量那个观察者头部的位置。她把机枪上的单连发开关拨在单发上,然后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她见那个窗帘突然动了起来,接着就整个掉了下来。那个倒霉蛋临死时还拽掉了窗帘。柳秋月重新把开关拨回到连发上,然后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她在计算隔壁房间的人跑进这个房间里的时间。
数到三时,她扣下扳机,把满满一弹夹的子弹都射进这个房间里。子弹会打到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拔下空弹夹,换上另一个弹夹。没死的人,或者受伤的人,会在这个时间里跑回或者爬进另一个房间。
她再次扣动扳机,把一弹夹子弹全部打进右侧的房间里。她相信,没人活得了。
她重新用布裹住机枪,把两个空弹夹放进帆布包里。第二天,会有人在这里找到许多弹壳,但没有关系。
她沿着原路回到小巷里,迅速地往外走。她要趁附近的人还没有跑到大街上热闹的时候,赶快离开。
周围许多窗口里的灯都亮了,还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她回到车上,迅速掉转车头,飞快地开车走了。
但是,柳秋月并没有想到,那个监视点确实还有一个人活着。
这个人也受了重伤,他急切地希望有人来救他。他爬到桌旁,终于从桌上拿下电话,给远在许府巷招待所的黄枫林打了一个电话。他说:“科长,救救我,我……受伤了,弟兄们……都给打死了。”
黄枫林在电话里焦急地喊:“怎么了,怎么了,快说!”
那人说:“有人……袭击……”之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是这个电话,让黄枫林受到了警告,也让左少卿面临危险。
在今晚的行动中,任务最简单的,就要属鲁城和陈三虎了。他们早就到了那两个监视点的外面,并且好了那两扇窗户。他们都坐在角落里等着时间。
还差两分钟的时候,陈三虎就忍不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手雷,悄悄地走到窗前。里面没有人,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握住手雷的压发簧片,拔掉拉环,然后扔出去。手雷打碎了玻璃,掉进房间里。然后他又拉掉另一个手雷的拉环,把它扔进旁边的房间里。他掉头就跑。
他跑出二十公尺后,身后传来两声剧烈的爆炸声。他快乐得连跑带跳,像小孩子捡到一毛钱。他的任务就这样完成了。
任务最诡异的,是李林的两个小组。他的任务很明确,就是打掉特务的两个监视点。杜自远的纸条里写得很明确。
凌晨三点钟,他们摸到了门外。他们用枪打烂了门锁,迅速冲进屋里。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仔细搜查,确实没有人。这让他们大惊失色,以为遭到埋伏。他招呼着同伴,迅速冲出门去。
但外面很多住家的灯都已经打开,一些受到惊吓又忍不住好奇心的人,趴在窗口向外张望。他们见两个穿便衣的人,手里提着枪,仓惶向小巷里跑去。
第二天,警察向他们调查时,那些既恐慌又兴奋的居民们莫衷一是,有的说是共党游击队,有的则说是便衣特务。这是后来给叶公瑾造成混乱的主要原因。
这次行动最晚的,反倒是左少卿。她凌晨三点十分才潜入许府巷招待所。但黄枫林已经受到了警告,正静静地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