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舱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行为而已,但对于谷涛来说却是一次必须有仪式感的盛大活动,因为这些柜子里是他的战友、是他仅剩下的同胞、是他的娘家人。
“这样就完美啦。”
面前的桌子被布置成了母星盛大节日才会出现的样子,复古的雕文木桌,上头铺着厚厚的五彩斑斓的绒毯子,毯子的上面则是用羊油、玫瑰花瓣炼制的蜡烛,因为加了特殊的香料,一经燃烧就会发出阵阵香味。
桌子上除了摆放着谷涛专门给他们定制的传统菜肴,还有一些共享的菜肴,比如鲜虾浓羹、精麦面包、烤乳猪和许多瓜果,反正五个人肯定吃不完这么多的,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谁也不知道今天即将要发生的事究竟对于谷涛来说等于什么。
哼着歌,把几个人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谷涛跨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旁边的计时器已经进入了最后倒计时,最长的还有一千二百秒,最短的还有一百秒,当然……最短的就是蒂法姐姐的盒子,这是谷涛跟萨塔尼亚狼狈为奸之后商量好的流程。
“萨塔尼亚,我衣服没穿皱吧?”谷涛突然站起身,在萨塔尼亚面前转了一圈:“给我看看。”
萨塔尼亚笑了起来:“舰长,不用太紧张。”
“我紧张啊。”谷涛张开手:“看,全是汗。”
说话间,突然第一个定时器响了起来,维生舱舱门应声而开,里头的维持液体在接触空气的瞬间蒸腾出了白色的雾气把里头的样子完全遮蔽住了,谷涛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白雾散尽。
通风系统运作起来之后,烟雾很快散尽,谷涛可以看见蒂法姐姐静静的躺在里面,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虽然不着片缕却不带着一点淫靡,只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圣洁,就像是维纳斯一样完美。
谷涛现在不敢去触碰她,因为现在蒂法姐姐的皮肤就像初生的婴儿,皮层非常薄,哪怕是轻微的触碰都会触动她的痛觉系统,会出现红肿甚至痉挛。谷涛单膝跪在维生舱旁边静静的等待着,他盯着蒂法的脸,可以感觉到她已经开始有均匀而细微的呼吸了,而呼吸就代表她自身的生命维持系统已经开始运作了。
很快,如蜘蛛手臂一样的医疗装置从四面八方伸展了过来,开始往蒂法身体上喷洒一种让她皮肤变得更有耐受性的喷雾,这一下让蒂法本就洁白如玉的身体外头如同抹了一层橄榄油,亮晶晶水润润,简直无敌了。
但谷涛的注意力却根本没在面前那具能让任何一个除了gay之外的男人疯狂的肉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钉死在了旁边的生命维持仪器上,这上面有蒂法的所有指数,而这些被具象化的数值则代表她到底能不能真正的复苏。
死者复活,这个技术是非常困难的,困难到即使是在那个已经消亡的更先进的文明中也是具有一定风险的,关键最难的是记忆传输那个方面,生物信号和数字信号的来回转化是非常难的,并不是说灌输进去困难,而是在不改变原有性质为前提的情况下这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一旦记忆出现了问题,那么人格就可能出现偏差,在这学理论中,当一个人的人格、记忆都发生了改变,那么即使DNA没有变化,他确切的说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反之亦然。
在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旁边的舱门也慢慢打开了,同样的工序开始进行,而蒂法的眼睛却在此刻动了一下,紧接着出现了剧烈的眼动反应,眼动反应出现的同时,她的思维波动开始活跃了起来。
很快,眼动停止,但大脑皮层的运动却更加激烈了起来,身体自我分泌出肾上腺素,接着蒂法的眼睛睁开了,美丽如同大海的蓝色眸子在一阵迷茫之后锁定在了谷涛的身上。
谷涛激动的站起身,连话也说不出来。
维生舱渐渐竖起,四肢没有力量的蒂法努力的挪动了自己的手臂,遮住了让人害羞的地方,但当固定器松开的时候,她却不得不向前一个踉跄栽向了前方,谷涛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蒂法。
接着,谷涛朝站在蒂法身后的萨塔尼亚竖起了大拇指,而萨塔尼亚回了他一个大拇指。
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有体温的蒂法姐姐,谷涛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蒂法横抱了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接着机器人上前帮蒂法穿上了衣服,而谷涛则半跪在她面前,像求婚一样捧着蒂法的手并贴在自己脸上:“姐姐,欢迎回来……”
蒂法的肌肉还需要几分钟来恢复,而这几分钟时间里,其他几个维生舱也都打开了盖子,里头的情况和蒂法一样,谷涛在他们睁开眼之后,把他们一个个从里头扛了出来,然后让机器人给他们穿上了他们本来的衣服。
把他们都坐在椅子上之后,谷涛也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他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的僵持了差不多一个钟头,直到身体素质最强的卢克老爹的身体第一个回复,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颤颤巍巍的拿起面前的牛肉,用力的一口咬下去。
但曾经哪怕是在野外吃树根都能吃出面条感觉的卢克老爹,现在却连一块酥烂的牛肉都咬不动,他一脸调料的放下牛肉,几乎用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字:“硬。”
谷涛一直憋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他把头上扬四十五度,不让眼泪掉下来。
“欢迎各位管理员归来。”萨塔尼亚的投影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各位的肌肉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神经控制,因为各位已经被冷冻超过四十个半人马年,也就是超过一百个地球年。神经需要时间恢复,但我刚才给各位注射了身体活化剂,大概在十分钟之后,各位就能恢复基本的语言和行动能力。”
谷涛靠在椅背上:“趁着大家都不能说话,那我说几句。第一,我现在是岁数第二大的了。”
他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以后,除了老爹,法斯拉、查利克斯、蒂法,都要叫我大哥。”
说完,他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脖子上扬,眼睛努力的往上看着:“第二,你们都是混蛋,你们所有人的任务都要我一个人完成,你们倒是安稳。”
这句话说完,他再倒了一杯酒,但泪水已经再也止不住了,落在酒里消失不见:“第三,我真的想你们……”
他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头埋在双臂里放声痛哭,直到一双手从旁边轻轻抱住了他的头,接着他就靠在了一个大大的软软的垫子上……
今天的谷涛没有打理自己,他的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就像一个邋遢的老男人,但老男人的哭声却格外撕扯人,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他曾经的经历,那些甚至有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一股脑的喷涌了出来,他的委屈也终于跟着一起爆发了出来。当初他是个没经验的聪明人,老实孩子注定吃亏,而他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默默爬行了六年,从最开始的幼稚可笑到后来的油光水亮,别人看到的大概只是一个天才少年变成一根老油条的惋惜,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不成为这样的人,他可能会变成另外一种人。
拒绝很多诱惑也吃过很多苦,变成流氓好过变成魔王,谷涛觉得自己没错。
“我……”吃力抱着他的蒂法说话很不流畅,大概是因为发声的肌肉还没有适应:“我……我懂……”
而旁边的卢克则已经像握武器一样握着牛排刀了,他用沙哑的声音说:“你是战士。”
谷涛发泄了一会儿情绪之后,有点舍不得贴在脸上的大枕头,这个触感简直爆炸,蒂法姐姐的紧身衣恰到好处,体温、气味、触感,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