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阳看到被关上的门,觉得那是一座无情的大山,他意识有些恍惚,心里突然好恨,脸上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但是内心深处却像掉入冰窟一般,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乔依扶他坐下,苏季阳眼睛深邃,却很空洞,旁若无人一般,季华忍不住心疼,慌忙上前问。
“季阳,你怎么了?刚刚去哪儿了?”她还不知道苏季阳和沈落的谈话。
苏季阳神情有些麻木,觉得浑身像处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出口,也无力挣扎,半天才回过神,“妈,你开心了吧?”
“你?说什么?”季华看他神色绝望,强忍住心里的怒火。
苏季阳静静地坐着,过了许久许久,突然笑了,“妈,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把这边事情忙好,就回法国,带你和爸一起,就在那儿定居,永远不再回来了!”
季华听他这么说,鼻子一酸,热泪盈眶,“你早就该这样!”
苏季阳淡淡的笑了,“乔依,办手续,我们出院。”
乔依点了一下头,又回头看了一下老板,老板的冷静的近乎无情,让人害怕。
沈落从诊室出来时,心里沉甸甸的,秦爵在不远处等她,两人从医院里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默默地走着,谁都没有开口。
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因为留恋,也不是因为不舍,仅仅因为,苏季阳对她的那份心意,她就不可能平常心对待,她心里也很难过。
她独自想着心事,没发现秦爵的神色已经很不好了,就连他停下脚步,都没注意。
秦爵眼睛半眯,迈步追上,看她脸色凝重,拉了她一下,还是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你今晚说的话,说是我是你喜欢的人,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我都当真了,你是当真的吗?”
沈落望他一眼,没有出声,挣脱他的手,向小区走去,她今天不想谈这些,和苏季阳争执的很累,只想回去躺着,好好的静一静。
秦爵看她神情冷漠,希望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她却没有,这几天他一直都心情不好。
而在医院,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人,沿着她刚刚去的方向,找了几个地方,有护士指引说,沈医生好像回到了诊室,他快步过去,可看到的一幕就是,她和苏季阳拥抱在一起,想到此,心里的火好像一下子爆发了。
深呼了一口气,他想当然的以为,两人还有感情,不然会抱一起,不然明知道自己介意,她还不避嫌地去照顾他,她如果在乎自己,怎么可能这样做,她或许只是因为外界的压力,毕竟他们俩有那么多年的感情,毕竟爱过。
他突然心情跌入低谷,有些颓废,又有一丝怒火,“沈落!”
沈落站住脚转身,看他站在路灯下,神色莫名,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在发火。
秦爵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目光锋锐,咬字很重,“如今我们也把什么话都说开吧,我对你一直都全心全意,我不希望你心里还装着别人,这对我不公平,我可以忍得一时,不可能一直忍。”
他无论做多少,都觉得是自己应该做的,当然也没有想向她邀功,但还是希望,她能够感动,可一直都没有。
苏季阳稍微为她做一点事,就得到她那么多关注,秦爵忽然笑得很无奈。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一直都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你明知道他的伤,根本就不需要住院,可他却住了,是何居心,你难道不知道?你还那么积极的,天天去看他,你想干什么?还是你本来就想趁此机会,发生点什么?”
秦爵知道她是个心软,又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女孩子,一说出这种话,也就后悔了,可是他还是说了,因为他心里难受。
果然,沈落一听,心里就恼火,别人不理解自己,他也这样误会自己,他也想对自己迁就,所以她有什么好怕的,本来心情就不好,开口的语气更不可能好,“我就是想发生点什么,要你管?”
她承认是有点小脾气,专门针对他,别人说自己什么可以无所谓,他就是不能这么说。
秦爵本来还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她突然又这种态度,让他心里的感觉很糟糕,对啊,不想发生什么,就不会抱一起了,仅有的一点内疚也没有了。
冷笑一声,少了以往的谦和,几乎咬牙切齿,“沈落,没有什么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你现在就告诉我,对我,是爱,还是不爱,如果不爱,我转身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沈落心里已经够堵的了,他还这么逼自己,心里烦闷的无法排解,脱口说出,“那你就走吧,最好不要再来找我!”
她说完之后,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又悔又恨,自尊和矜持,又让她低不下头,胸中更恼火了,转身要走,手臂被他拉住。
秦爵摩挲着她手腕,神色很严肃,胸中波涛翻滚,可他生生忍住,“我真的走了,你会发现,我不是谁都可以代替的。”
他深深的缓了一口气,心疼的感觉却没有因此缓解,他开口语气带着隐忍,“如今心平气和的告诉我,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我可以站在人最多的地方,宣布我爱的人叫沈落,而你从来没有确定的告诉过我,你心里的想法,因为我的爱没有隐藏,没有保留,而你的我不确定,恐怕你自己都不确定。”
他仰头望着苍穹的天空,空中繁星点点,像眨着眼睛嘲笑他一样,“我始终认为,我对你毫保留,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尽我所能,倾我所有来让你满意,这就是我的心思,而你连爱我,或不爱我,都说不清楚,或者不愿意跟我说,这让我很在意。”
他苦笑了一声,“在这段感情里,我很苦恼,也很无助,你知道我多少次想放弃吗,可我舍不得,如今你来帮我做决定,如果心里有我,就拿出真心来对我,如果没有,就让我死心。”
沈落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说出来的人,她认为自己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他还在逼问,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人在极端的时候都不能理智的想问题,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认为别人都应该明白。
所以她咬唇,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心里烦躁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爵转过身背对着她,站的笔挺,像是等待法官最后的判决,这种煎熬,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在赌,可有赌就有输赢。
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秦爵闭着眼睛,手下意识地收紧,心也在收紧。
他点了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静静地站着,只有手里忽明忽暗的烟火,显示着他是一个有生命的人。
许久等不到她的回应,秦爵由失望变得绝望,最后疼到麻木,他告诉自己再等几分钟,可是一支烟,自己燃尽,灼痛了他的手,沈落还是木讷的站着,像和他较劲一样,固执的不愿开口。
这真的有那么难以开口吗?还需要想那么久,秦爵把烟头丢掉碾碎,握了一下拳头,如果今天不逼她看说出自己的心意,那以后两人的交往,始终都会有一些隔阂。
他一狠心,迈开长腿离开,每走一步,都有千斤重一样。
沈落猛然抬头,看他已经走出去几步,仿佛这一走,就永远不会回头一样,她浑身打个激灵,仅有的骄傲和矜持,顷刻间土崩瓦解,心里纠结,可在那一瞬间就做了决定。
“秦爵,那天我给你发的信息,没说完,你问我后面是什么,后面……”
秦爵停住脚步,期待的望着她,她动了动唇,小声的说:“是我喜欢你!”
突然哭了,觉得很委屈:“我要想和他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还要等到现在。”
秦爵眼底由晦暗,腾起光亮,他赌赢了,不顾一切的奔过来,用力把她抱紧。
沈落揉了揉眼睛,悲伤不已,“在我心里,和他早已经没有男女之情,他因我受伤,我不想欠他什么,更不想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恩情,我心里会过意不去,你不理解就算了,还这么欺负我!”
她越说越伤心,放飞自我的大哭起来。
秦爵手上又用了些力,有她这些话,其他的都不用解释,用力搂在怀里,“好了,别哭了,我错了。”
可能因为第一次对人表白,觉得丢人,可能和过去告别,总有遗憾,她想要发泄一样,居然越哭越凶。
怪不得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被她一哭,他都乱了。
“是我乱吃醋,不能理解你,但也是太在乎你了,你和他天天见面,我心里感觉特别不好,好了,这一篇翻过了。”
秦爵亿万合同在手里,都能应对自如,谈笑间杀伐决断,可如今被她哭的毫无办法。
“落落,你随便怎么惩罚我都行,别哭了,好不好,我该死,不该说出那种话。”秦爵无力的叹息,她和老情人朝夕相处,说几句,最后还得道歉,他什么时候活的这么窝囊了,可是心里面,却有不一样的感觉,他知道那是激动。
可看鼻子哭的红红的,睫毛都黏在一起,大眼睛布了一层水气,他又觉得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孽。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不哭了。”他手臂松开了一些,掏出纸巾帮她擦了一下眼睛,被她粗暴的打落在地。
“你那么讨厌,你是最讨厌的人……”握紧拳头,毫不留情的对着他的胸口打去。
她那点力气,秦爵当然不会在意,就怕她手疼,抓住她的手,往前一带,手臂趁势搂在她腰上,看她脸色缓和,心里一轻,“好吧,我错了,我讨厌,我混蛋,现在不哭好吗?”
沈落看他低声下气的诱哄,其实心里没那么烦了,可就是不想给他台阶下,觉得丢人,居然对他表白了,眼睛发红,依然板着小脸。
秦爵有些手足无措的,帮她擦了眼睛,他一个大男人,确实没有哄人的经验,平时还算能言善辩,可此刻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你既然对我表明的心意,以后就再也别想摆脱我,这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缠着你。”
可突然觉得这是威胁,原谅他实在没辙了,“那你说怎么才能不哭了?”
“我就要哭,要你管!”
秦爵看她脸上神情,似乎不仅仅是生气,还带着娇羞,心头软作一团,“那你就哭吧,哭够了,我抱你回去!”
“谁要哭了?”沈落脑子嗡嗡的,负气的推开他,一口气跑回自己所在的那栋楼,掏出钥匙开门,侧过脸,看到秦爵倚在门旁,一条腿曲着,抵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