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笑的手机“砰”地掉在了地板上。
仿佛被手机那头的声音狠狠锁住了喉, 别说是说话了,连呼吸都窒住。
方迟被这一声吵醒, 睡意朦胧间伸手过来搂她。
连笑扭头即见他那张满含困顿的脸。十分突然地就想到了昨晚,齐楚打给他的电话,被她挂了……
那一刻,连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方迟稍微凛了凛神看她的脸, 很快察觉到异样:“怎么了?”问了句。
连笑无法回答他,用尽了克制力才弯腰捡起手机, 嘴唇打着颤:“你们现在哪家医院?”
医院?
方迟闻言, 彻底醒了。
连笑和方迟一同赶往医院,没一会儿就堵在了早高峰的车流中动弹不得。
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河, 方迟明知无济于事, 还是频频按响喇叭。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只有这断断续续的堵车以及烦躁不堪的车喇叭声填补空白。
终于抵达医院时, 齐楚正在二次抢救,齐楚的助理正在走廊上焦急地等着,听见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才扭头看向迎面朝她走来的方迟和连笑。
齐楚的助理简单说明了下现在的情况,齐楚一氧化碳中毒引发心肌损害, 这已经是第二次抢救了。
连笑完全失了主心骨,只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无比不真实:“你不是应该陪着齐楚在普吉岛散心的么?你前两天还和我说一切安好……”
齐楚的助理顿时没了声。
脸色比之前还惨白。
连笑烦躁得不行,这种源于恐慌的烦躁正一点点将她吞噬, 她抚着额几乎是在吼:“到底怎么回事!!!”
齐楚的助理被这么猛地一呵斥, 竟吓哭了, 这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
齐楚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去普吉岛,一直待在国内。
连笑特地为齐楚安排这次行程,就是为了让齐楚远离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普吉岛又是落地签,说走就能走。
她让齐楚的助理跟着齐楚一块去,也是希望能有个人看着齐楚,齐楚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她在国内也能随时得到消息。
齐楚的助理完全不清楚齐楚的心理状况,齐楚对这一切流言蜚语表现得满不在乎,助理也就当了真。齐楚说是只想在国内待着,助理以为她是在等宋然拍完戏回来,两个人要二人世界,也就心安理得地捡了这个便宜,带着男朋友去了普吉岛,享受公费之旅去了。
只是没想到,助理和男友到了普吉岛没多久,国内就爆出了宋然和别的女人的绯闻,连笑又总时不时地询问齐楚的近况,助理心虚得不行,还在犹豫着该不该提前结束旅程赶回国,就接到了宋然十万火急的电话。
宋然向助理要齐楚家门锁的密码。
等宋然成功破门而入,眼前的一幕烧炭自杀,昏迷不醒。
助理连忙订了最近的航班赶回国,好在第一次抢救后齐楚脱离了生命危险,助理原本还心存侥幸,打算瞒着连笑,等齐楚情况彻底好转后再告诉连笑,毕竟自己有失职之嫌。
可助理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了,齐楚的病情突因并发症而迅速恶化,不得不进行第二次抢救。
助理自知再也瞒不住了,只能给连笑打了电话。
助理追悔莫及地哭着,连笑的愤怒却早已散尽。
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助理?
她还不是挂了齐楚的电话?
蝴蝶效应的恐怖或许就在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只是出于私心做了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最终掀起的巨大漩涡,却足以吞噬掉一切。
助理还有勇气向大家坦白,她呢?
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忏悔……
方迟神情紧迫,却依旧温柔地搂过连笑的肩,安慰连笑,也在安慰他自己:“齐楚会没事的。”
那掷地有声的嗓音——
连笑抬眸看向方迟。
那一刻,连笑心中有个声音阴测测地响起:别说……
别说……
他不会原谅你的……
连笑终是咬紧牙关,沉默地低下了头,对昨晚那通电话只字不提。
却在这时,低着头不发一言地坐在角落的长椅中、被所有人忽略掉的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径直朝这边走来。
那连脚步声都透着怒不可遏的人,方迟一抬眼就对上。
虽然对方戴着口罩压着帽子,方迟依旧很快就认出了对方,刚要开口,就被对方给了一拳。
连笑只顾低着头任由自己被种种自私的想法吞噬,连那带着无端愤怒的脚步声都未能察觉,直到这记闷重的拳头声在耳畔突然响起,才猛地抬头。
眼前这人,分明是宋然。
宋然一把摘了帽子,口罩也掀了,原来之前隐在口罩下的面容,已是这般慌乱无措:“我翻她手机发现她自杀前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宋然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看就要抬手再给方迟一拳。
方迟错愕之下犹存几分机警,转眼已架住宋然的拳头:“你说什么?”
宋然的经纪人原本躲在角落不敢插手,眼看周遭有人频频往争执的这一隅瞅,吓得赶紧跑过来捡起宋然丢掉的帽子,准备帮宋然戴上,就怕路人认出宋然,拍下这段传上网。
可宋然哪顾得上这些?方迟的反应落在早已失去理智的宋然眼里,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并无两样:“如果你接了她电话,她或许就不会自杀!”
宋然掀开方迟格住他拳头的胳膊就要揍方迟,宋然的经纪人这时候正凑过来帮宋然戴帽子,就这么被无端牵连挨了一拳。
场面全乱了,连笑神情迷茫地看着周遭这些人——
痛呼出声的经纪人,剑拔弩张的宋然,一脸不解的方迟,悔不当初的助理,以及一个,乱了阵脚的她。
顷刻间,连笑被这突然袭来的无力感吞没。
“不是他不接……”
“是我把电话挂了……”
连笑的声音低如蚊鸣,却令所有人都僵住了。
宋然一脸愕然地看着连笑。
脸上的不可置信终是在她那片追悔莫及的目光之中消失殆尽。他一把揪起连笑的衣领。
转眼间连笑已被揪得脖颈红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