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明白陆轶是同他说笑,不过他却认真的回答:“陆兄不要取笑,虽然我痴迷于画技,别人在背后笑话我,我都知道。可我分得清真和假,实与虚。画中世界瑰丽单纯,但我是个活人,我不是活在画里头的。画中的美人只能远观,其实我对美丑并不多在意。再美的人能美得过画中人吗?人生短短数十载,红颜只不过短短几年就会衰老的。我若要寻亲事,长相其实并不重要,五官端正就行了。”
陆轶把炭盆移近了些:“嗯,这么说来,你对家世门第也没要求了?”
“结亲也要讲个门当户对的,就我这样,说好听些是官宦子弟,其实名不符实……”这样说着,赵磊本来一片茫然的心里,渐渐有了清晰的念头:“其实我觉得,真要找一个人一起过日子,她不用生得美,也不用有什么好门第好家世,钱财这种东西,够吃饱穿暖住的踏实就行了。我只希望她性子温和,不嫌弃我没有出息,能知冷知热,与我相互扶持……”
“目不识丁也可以?要是真象你说的娶一个样样都不出色的,只怕时日长了你会后悔,后悔自己年轻时候轻率鲁莽。”
赵磊乐了:“我也就是这么说说,咱们又没处去认识去了解人家姑娘家的性情,又怎么知道人家合适不合适呢?嗯……来年我若真补了翰墨馆的差事,到时候没准儿同僚家中就有女儿可以许配给我呢。”
他本来是顺口一说,结果越想越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进了翰墨馆,那他跟前辈、同僚们可以算是门当户对的了,大家谁也不比谁强多少。而这样人家的女儿,多少也受过字画方面的熏陶,夫妻俩应该能说到一块儿去。
陆轶还给他又补上了一条理由:“你要真娶了同僚的女儿或是妹妹,在翰墨馆也不算是单打独斗了,有个援手助力总是好的。”
赵磊笑了:“那好啊,我本来人情世故上就欠缺,有时候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要是有个亲近的人能时时指点我一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本来对翰墨馆的差事并不算多热切,现在赵磊却巴不得正月快些过完,他去孟驸马那儿再请托一下,赶紧把这事办成。
“对了,陆兄你比我还大两岁呢,这半天净说我了,你呢?”
“怎么,你还想替我出出主意?”
“陆兄你刚才也说了,这是正经事。成家也好,立业也好,人这一辈子都要这么过的。陆兄你对前程是怎么打算的?”
之所以只问他的前程,是因为陆轶本来就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至于亲事嘛,他还有父亲兄长,不比赵磊光棍一个,亲事怕是他自己也做不了主的。
“唔,前两天王世东还问我,说问我要不要去大理寺,他们那儿年前有人坏了事,有人调了任,现下有两个现成的缺。若我想去,那一应关节他来疏通。”
“大理寺……”赵磊犹豫了下:“那陆兄你自己的意思呢?说实在的,他这么邀你去,恐怕是大皇子妃的事,想还你的人情吧?可我就怕陆兄你再沾惹到这些麻烦事。”
“我这个人就怕拘束,倒是不怕麻烦。这几年我也跑的有点倦,想歇一歇。要是应下这件事,大理寺周围现成的有不少便宜的房舍……”
赵磊赶紧打断了他:“陆兄你想搬出去?是不是在这儿住的不合心意?”
“不是。”陆轶瞟他一眼:“那不是因为住得近了,上差的时候可以少走几步路嘛?就眼下京城这样,你说我要真去那儿领差事,是骑马合适还是坐轿合适?”
不管哪一样都少不了长随、小厮们跟从,确实是件麻烦事,总不能天天走路去吧?
“我就是舍不得陆兄……”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我还不一定去呢。”
这倒是,陆轶这个人最怕拘束,让他天天点卯坐衙,只怕要不了十天他就能憋出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