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那店小二依旧笑着迎了上去,虽被那人一手直接推了个趔趄,甚至于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木桌之上,桌上的酒菜直接跌落在地,弄得满地淋漓,那人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在这客栈的大堂中毫不客气地扫视了一眼,满脸傲慢的模样,但是当他扫过一个方向的时候,整个人如同雷击了一般身子猛地一颤。
这张脸……这张脸……
大汉的双目缓缓瞪大,那一张脸庞与记忆中见过的画像逐渐吻合……在‘昆’将军的多次围剿之后,这脸庞已经不再神秘,不再不可捉摸。
而就算是这张脸现在变得再如何不修边幅,再如何地沧桑,哪怕化为灰烬,他也能够一眼看出!
兵家……楚烈!!!
手掌在颤抖中握紧,那瞪大的双目逐渐被猩红的血色所占据,就如同是当年回到了家乡之后看到的色泽一般无二——满地的尸首,父亲,母亲,自己爱的……爱着自己的……全部都失去了生机,倒伏在地,簇拥着那一行字。
杀妖者……兵家楚烈!
在他的视野当中,那不修边幅的男人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吃着桌上的酒菜,神态平静,而他的过去,他的一切,都已经没有资格再过这种生活的机会!
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你!是你!是你啊!”
愤怒近乎于是癫狂地咆哮了一声,那大汉疯狂地朝着楚烈奔来,蒲扇般的手掌猛地一合,随即便夹带起了一阵恶风劲气,在周围响起的惊呼声中,朝着楚烈的脖子狠狠地贯穿而去,楚烈此时正夹着一颗花生米往自己嘴里放,劲风在身边鼓荡,双目却漠然一片。
似乎在他眼中,这粒花生米要比这莫名其妙朝着他过来的大汉重要的多,与此同时,放在桌上的左手随意抬起。
轰!
拳掌交接,气浪迸射,楚烈嘴中轻轻咀嚼着那一粒花生米,而那大汉狂暴的拳头则是被随意地挡住,不得寸进。
那汉子浑身的肌肉贲起,甚至于还在微微颤抖着,双目泛红突地爆喝一声,身形顺势后撤,拳锋刹那间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朝着楚烈的身上落下,而后者却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夹着桌上的菜,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但是无论是那拳势是如何的疯狂,却被那左手轻易地挡在了那桌子的边缘,不得存进。
轰!
再度蓄力的一拳狠狠砸落,被随意地抵挡,楚烈在同时也将自己的筷子轻轻放下,没有人发现他的眸子里面已经盛满了血色的锋芒,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呢喃道:
“妖的味道……还是,这么难闻。”
声音不大,却刚刚好能够让那汉子听得到,后者的瞳孔微微一缩,脸庞之上更满是暴怒的神色,但是在下一刻,伴随着咔吧一声,剧痛瞬间便席卷了他的每一根神经。楚烈捏着那汉子手腕的手掌握紧,随即随意一扯一扭,伴随着再度连绵响起的爆裂声音,那大汉直接被按在了木桌之上,后者不甘而倔强地扬起了头,但是还不等他咆哮出声,一根筷子就轻描淡写地从他的喉咙处逆插而入。
在同时,一声愤怒而昂然的咆哮声便在那大汉的脑海中轰然炸起!
骄傲!肆意!高高在上!
似乎是有着一只通天贯地的血色巨兽正伏低了头颅,淡漠地看着那渺小如同蝼蚁的自己,血色的鬃毛轻轻拂动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
“噶啊!!!”
短促的惨叫之后,那大汉的双目在瞬间放大,神色消失变得茫然,那雄壮的身子在桌面上疯狂地颤栗起来,不断地收缩,只是片刻之间,之前那雄壮不凡的大汉便直接化为了一只穿着人类衣物的走兽,嘴角淌血,已然失去了气息。
楚烈眼中的凌厉暴虐徐徐散去,坐在那里的,依旧是那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看上去还有几分温和的模样,一手按在桌子上,楚烈起身对着那依旧呆呆的弟子缓缓开口道:“你且在这里呆着……过段时间,会比较乱,你保护好这座镇子的平民。”
“唉?”
终于有了点反应的少年还是有点呆地抬起头,看着楚烈下意识地问道:“我呆着?呆在这里?那师傅你呢?”
“我啊……”
嘴角挑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楚烈抚了抚弟子的头,开口道:“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呼啦~
一步踏出,身上的长袍衣摆微微鼓动着,楚烈微微环顾了四周一下,随即在看向某个方向的时候目光微微一亮,脚步微侧,楚烈朝着那有些吓呆了的小二哥和掌柜轻轻颔首,缓声道:“我借个东西,可否?”
“您……您老请……”
那老迈的掌柜咽了口唾沫,满是褶子的一张老脸艰难无比地挤出来了一个僵硬的笑,结结巴巴地道:“只,只要不是小老儿这颗脑袋……您,您老随意……”
“……多谢。”
轻轻颔首,楚烈脚步一踏,身子便如同大鸟般直接跃起,手掌顺势一抹,直接将这客栈之上左边的一杆旗帜摘了下来,手腕一抖,那赤红的旗迎风而舞,数个墨色的大字龙飞凤舞,迎风鼓动——人之边境。而在那客栈二楼之上,只剩下剩下的四个大字孤独地舞动着——亦有客来。
“人之边境,亦有客来。”
“好名字!”
“掌柜,我借你四个字,去送给一位从未见面的‘朋友’,还请包涵。”
嘴角挑起了一抹锋利的弧度,楚烈目中一抹血色氤氲而起,与此同时,手腕一抖,那旗帜直接纠缠在了旗杆之上,这旗杆也有如枪锋一样的棱形铁片,下一刻,这锋利的棱角便直接挑入了那妖物躯体之中,手掌用力将这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尸身挑起,随即也不看一眼其他人,楚烈直接挑着这妖物的尸体朝着城镇之外缓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