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直人欠了欠身:“请伯母不必如此,当时情况特殊,我能理解麻衣家的选择。”
在他劣迹斑斑的情况下,麻衣家只是不肯提供帮助,又没杀他或是把他扭送到东京都警视厅,双方谈不到谁做错,结下了仇之类的事——他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不会觉得人家不肯帮他就是瞧不起他,回头非要报复一下不可。
双方本就互不相欠,帮是情份,不帮是应该,没什么好指责的,更谈不到需要道歉的程度。
麻衣心奈不管这些,就像她老爹对她观感不好,她对她老爹估计也没多少好印象,自说自话就把黑锅让老爹背了,连声轻笑道:“谢谢直人能原谅他,他退休很久了,已经搞不清现在的形式了。不过直人已经通过山下组的下场证明他看错了,说到这儿……”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轻轻探身小声问道:“直人的身后是六菱财团吗?”
吉原直人摇头道:“伯母误会了,我并不归属于六菱财团。”
麻衣心奈掩口轻笑道:“连我也要瞒着吗?直人,我们可不算外人呀!最近SPM投资在和东京海运集团、六菱化工等老牌公司进行换股吧?那可是六菱财团的核心产业,而且我听说和田人寿保险下面的几个商业险公司也在对SPM投资公司进行定向募资吧?”
吉原直人愕然,这消息很灵通啊,SPM投资和六菱所属的公司进行换股操作进行得十分隐秘,属于商业机秘范畴,一般人不该知道吧?
西九条琉璃的老妈不该是个开画廊的艺术家么?不该是东京名媛界的贵妇典范么?难道是商业间谍伪装的?
对了,好像西九条琉璃说过,她这个妈妈快五十岁了还是大小姐脾性,喜欢乱提要求乱要东西。
这该不是想插一脚分一杯羹吧?
他微微有些头痛,觉得这女人今天八成不是以西九条琉璃母亲的身份来讨伐他,而是对目前的SPM投资起了兴趣,拿着女儿当幌子来打探消息了。
他虚言道:“外面有这些传言吗?我们只是和六菱财团有了一些商务上的往来。唉,我这个会长也不太管事,事情都是社长在管,要是伯母有兴趣回头我帮您问问。”
麻衣心奈微微失望,六菱财团这个庞然大物平时都隐藏在阴影之中,暗中操控着东瀛数个领域的经济时态,甚至能跨界干涉到首相选举,但突然之间露出了獠牙,以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姿态碾压性碾死了山下组,令众人吃惊不已。
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什么,但这件事已经在麻衣心奈那些大大小小的圈子里传遍了,众人都在猜测山下组干了什么让六菱财团突然疯狂了起来,引发了各种流言。
麻衣心奈毕竟顶着麻衣家的牌子,一直以来也注重和东京都警视厅高层的太太团们交好,很容易就从警方那儿拼凑出了大体情况,最后怀疑目标锁定了SPM投资身上。
再又听老妈说女儿怀孕了,孩子是吉原直人的,顿时大喜——这女婿找得好啊,早看出那小子有点出息,没想到出息这么大了,竟然能调动六菱财团出手相助!
麻衣家虽然也是东瀛阶层中新贵族的一员,世代相传,大概就是那种人生百米赛跑,普通人站在起跑线上还等着发令呢,麻衣家的人已经先跑五秒钟了,而六菱财团的人就更夸张,坐着跑车油门已经轰到了最大,就等着撞线了。
麻衣家的势力远比不上六菱财团那种超大规模的传统利益联合体,六菱财团的掌舵团体对她来说也是高高在上的,基本扯不上关系。
不过,现在似乎可以扯上关系了。
麻衣心奈常年游走于各色人群之中,有大小姐脾气但还是识数的,不然也不可能混成交际名人,听着吉原直人不敢承认也不恼火,反而顺势敲定了,微笑道:“那我就耐心等待着直人的好消息……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吉原直人觉得牙疼,只能说道:“当然,我问清了一定给您打电话。”接着他试探道:“伯母是对投资有兴趣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可以让SPM投资下的公募基金批些份额出来。”
如果程度只是这样的话,他都不用和星野菜菜商量就可以决定下来。星野菜菜这个人是很念旧情的,当初西九条琉璃在坠机时舍身相护,被树枝差点穿了糖葫芦,肩背上留了一个好大的疤痕——星野菜菜相当不喜欢西九条琉璃,但一直也没有恶言相向,大概就是记得这份情谊,更别提西九条琉璃也是她横渡太平洋共患难过的伙伴。
有这份人情在,西九条琉璃的老妈想搭个顺风车赚点钱,星野菜菜估计半个屁都不放就同意了。
麻衣心奈微笑道:“能投资当然是好的,只当支持直人你的事业了,不过我更希望能认识一下六菱财团的大人物,比如白石阁下、久保阁下、小野寺阁下……直人的SPM投资应该可以取得金曜会的旁边席位吧?”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我平时其实也没什么事,如果直人公司那边需要帮忙的话,我去挂个职也是可以的。我对东京交际圈大大小小的人都相当熟悉,至少做个引见人应该是合格的。”
这……西九条琉璃这老妈伸起手来可真是堂堂正正,坦然的要命
吉原直人还没想好该怎么委婉的拒绝她,突然颈后一痒转头望了过去,却见西九条琉璃一身宽松衣服挽着一个大挎包站在不远的地方——她的样子有些寡淡不欢,模样儿也有些憔悴,女强人的气质淡了很多,站在那儿盈盈而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这模样让吉原直人愣了愣,但也借此摆脱了有些尴尬的话题,起身微笑道:“西九条警部,你好。”
西九条琉璃原本正愣愣望着吉原直人,听到他的问候后一对剑眉缓缓扬起,慢步走了过来,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以为是吉原直人旧病复发了,又跑来献殷勤——突然之间她觉得不管吉原直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人来了后自己竟然心里轻松了很多。
她的一对剑眉又缓缓放平了,自觉语气不太好,刚想说句软一点的话缓和一下气氛却听老妈在旁边笑着责怪道:“太失礼了,琉璃酱,直人是我约来的,是客人,不准这么没礼貌!”
西九条琉璃眼睛眯了眯,伸手挡开了吉原直人帮她拉椅子的手,自己坐下了,低头淡淡地问道:“妈妈,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麻衣心奈示意侍者换餐前酒以及通知后厨可以上菜了,随口笑道:“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约直人聊聊天吗?”
西九条琉璃低头摆弄着餐巾,冷声道:“你们又没关系,能聊什么?”
麻衣心奈对自己女儿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甚至笑得更开心了:“怎么会没关系,你这孩子都有孩子了还整日说些傻话,倒和你爸爸一个样子——直人是我的准女婿,我见见很奇怪吗?”
西九条琉璃猛然抬起头,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妈妈,拜托您说话注意分寸!我和他是不可能结婚的!”
麻衣心奈一笑也不和她计较,转头对吉原直人道:“直人,别在意,这孩子被她外公教傻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搞入赘那一套……我觉得趁琉璃酱还没显怀,你们先把婚事订下来,将来就正常结婚。”
她觉得吉原直人不错,有钱有地位,将来大有前途。女儿本来就嫁不掉,高不中低不就,青春就这么白白耽误了,多可惜,眼下碰到一个好的还不敢紧抓住那真是脑袋被门夹了——管家里那个老顽固干什么,我不是都让你姓西九条了他也没怎么着,将来你的孩子也可以随父姓。至于家业,就咱们娘俩这一条嫡系血脉,不给咱们又给谁?给你那些堂兄弟吗?开玩笑!法律又不是摆设!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就算回去大闹一场也要把女儿抢回来!
麻衣心奈笑得更灿烂了,越看吉原直人越顺眼:“别担心,直人,家里我能做一半主,我支持你们的婚事——正常的婚事!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