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极了。
傅绍清指了指手表,眼睛里的怒火和我半斤八两,几乎快要溢出来,他一字一顿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几个小时,而你却和那个姓董的在一起吃饭,你觉得我会开心?”
“你开心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冷笑了一句,又瞪了他一眼,“董新宇被停职了,这也是你的意思?”
“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四年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没了程诺,又来了一个董新宇。心疼是吗?我不过只停了他的职,还没要他的命。顺便告诉你,以后任何地方,和警界沾边的他都别想再混了。”
“你还有脸提程诺?”我几乎就像把眼前的男人撕碎了,“你除了拿身边的人威胁我?还有别的手段?”
“没有。”他对着我,阴冷地笑了笑,“我就是有这个本事威胁你。”
理智告诉我不要冲动,但我想,对疯子来说,还是不要讲究什么仁义道德。
于是我直接推开挡在前面的椅子,扬起手,就给了傅绍清响亮的一记耳光。
全身的力气和从前所受的种种委屈,都化作此时此刻的微微泛红的巴掌印。
傅绍清轻轻擦拭了一下嘴里溢出来的血渍,“你打够了?”
够?怎么可能够,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我本来可以忘记过去,在这里好好的生活,可以去国外深造,再风风光光地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可傅绍清却这样自私地打断了这一切。
四年前是这样,四年以后也是这样。
四年前他说,他不过是拿我当一颗棋子来威胁祁家的人。
四年后他说,他是爱我。
傅绍清还想让我怎么样呢?我差不多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别闹了,国外现在的环境太乱,就在沪津不好吗?至少有我在。”
“那不一样,国内外的资源差太多了。”我大概是被气糊涂了,沉了深深的一口气,“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傅绍清,你还有脸说要和我在一起?你难道忘了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吗?”
所以现在是失去后的追悔莫及,想要把我捆在身边。但是,我又凭什么要这样任由他摆布,我不是非傅绍清不可。
四年前的记忆对我来说还不如忘得干净,谁想记起那样窝囊的时光?
“念念,过去都是我不对。别吵了好吗?”傅绍清的血渍还没有干,又隐隐约约浮上了新的鲜艳。
他走近我,又想把我拢入怀中,可我却只是用力地推开了他,“你想得也太美了些。”
我的目光冷冷,“祁家的人,是你害死的。”
“他们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也心知肚明。何况不斩草除根只会造成日后的隐患,所以我只能做绝,留着又有什么意思?念念,是你自己太过善良了。”
呵,说得好理直气壮。
“可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傅绍清,你到底明白吗?”
我的眸子变得猩红,鼻子涌起了阵阵酸痛,撕心裂肺地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
“有时候,血缘根本就不重要。你的哥哥抛下了你,你的母亲怀疑你,他们尽到了做亲人的义务了吗?不过是不得已,才把你接回来的。”
“我承认,要不是因为我爱上了你,你的下场兴许和祁家一样。他们不会不料到这一点,却还是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我这里推。念念,你说说,这样的血缘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动摇了,后来我所有的计划都分崩离析,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偏离轨道,离我的目的越来越远。祁念,你是我唯一的例外。所以后来,是我默许祁悦做那些事情,若是祁家的人能下定决心与你脱离关系,那样我便没有负担了。我想摧毁的只有祁家,而不是你。可我没有想到……那大概是我人生做得最错误的一件事情了。”
我恨极了傅绍清,凭什么又将我的伤疤硬生生地揭开,又残忍地告诉我现实到底有多血淋淋。
“所以,你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而伤害我。”我不会再哭了,又有什么好哭的,“你不知道,当那些人作伪证的时候,当我妈妈以为我是冒充的那个时候,当我爸因为我气死的时候,她恨不得掐死我。那是我的亲妈妈,可她却当我是仇人。”
“念念,对不起。”傅绍清的语气听着和我一样揪心揪肺的疼,可他又有什么好疼的?这一切不正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说祁家对我不好,不配做我的父母哥哥,那么,云水村呢?他们呢?那些人到底多无辜你知道吗,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知道吗?就是听说了他们那么惨烈的下场,我才绝望得想要去死的。”
直到今天,想起那些事,我的心脏还会隐隐作痛。我的爹娘……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要牺牲在傅绍清的计谋之中。
我仅仅握着自己的拳头,从尾到头,仿佛涌起一阵滚烫而又强烈的炽热,从湿润的眼眶里,干燥的喉咙里,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地喷发出来。
“我没有伤害他们一分,事实上,京军从一开始就暗示过他们,并且给他们保留了足够的撤离时间,在此期间,云水村很安全。可那些人却迟迟等到中央军和起义军交战才知道到底发生了多严重的事。”
傅绍清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就像在给我心平气和地分析什么战事,我想大概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之时,情绪更加不会波动一下,更别说比起他的宏图大业,几十条人命根本就眼里一文不值。
傅绍清从来都只想着自己,包括我。他口口声声地说他爱我,可不过也只是将爱的人视作属于他的利益。
四年后的祁念不会再这么傻了。
“呵?什么在那里驻军,你不就是想拿云水村要挟我?不然你的棋子跑了可怎么办?”我勾起一抹阴森森的冷笑,极致嘲讽。
“……那都是借口,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我害怕你真的会走。”傅绍清咽了咽嗓子,声音居然越来越弱。
他在难过?
“别说得那么虚情假意了。起义军背后的人不就是你吗?你贩卖军火给他们,不然以他们不成规矩的军队,又哪里来的力量和中央军抗衡那么久,又哪里会有战争?云水村的人又怎么会死?!”
“念念。”傅绍清似乎很是无奈地喊了我的名字,“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先下手,对于那个村子,我很无奈,但是没有办法。”
“你总有你的借口,那么,你杀了我身边的朋友,我又要怎么原谅你?程诺,小乐,还有惠安她们!又有什么解释?”
我走近,重重地指了指他的胸口,我很好奇,那个地方,到底存不存在心脏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