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站了起来,神色顿时变得严肃,“少帅一直在找您,这期间您到底在哪里?”
“傅家。”蔚月只说了这简短的两个字,程诺便眉头一敛,顿时明白了什么,“什么…?”
“这期间,我被人带到了傅家。”蔚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三天前,京军用半威胁半邀请的手段将我绑去了燕京,我也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
程诺听罢,便吹了两声长哨,“所有人,紧急集合。”
“所以,你们是从傅家逃出来的?”他沉吟一番,又问道。
我和蔚月一路躲着京军的人,浑身上下早已显得乱糟糟的,她点了点头,“傅家怕是已经发现了,封锁了所有通往沪津的道路,我们刚从火车站过来,发现那儿早就围满了京军。跑了一路,险些就被抓住了。虽然现在甩掉了他们,也是暂时的,只恐怕时间长不了,迟早都会找到这里来。”
我看见程诺的双拳微微握着,力道愈发大起来,手臂上泛起了道道青筋,他有些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城外驻扎着沪军的第十三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过来了。阿诺,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傅绍清已经派了好多人出来,不会轻易地让这件事情过去的。”
程诺抿了抿嘴,他转身,命令道,“陈文奇,出列。去趟电报室,叫接线员转沪军司令部。以及….”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所有人,听令。以最快的速度穿戴齐你们的装备,三分钟以后,在前坪集合,每个人,都进入随时备战的状态。”
“是!”原本坐在阴凉处休息的士兵听到这个命令,顿时抖擞了精神,士气高昂,军姿挺拔地齐刷刷起立,都知道事态已然不对,皆是一张张警戒肃穆的脸,再没了刚才插科打诨的孩子气。
程诺转过头,眼神复杂,带着我形容不出来的情愫,他将军装外套穿上,又将枪扣在腰间的武装袋里。
第十三师不仅仅有沪军的人,傅绍清自然之道祁煜是什么目的,绝不可能让祁家的势力完全占据燕京城外。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蔚月的手紧紧攥着我,她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程诺带的人不过是第十三师的一个小分支,因为他自己不过也才刚刚十九,虽然能力出众,但资历还远远当不上师长。
“我叫人收拾出一件空房,你们先在那里等着。切记,谨慎小心,不要随意出来。”
“那你呢,你要去做什么?”我有些着急地问道。
“向上级请示。”
说完,他便正了正檐帽,目光朝着前方看去,显得有些冷冽。我看着程诺从我身边走开,心中忽然变得空空的,他的步履匆匆,我一瞬间怅惘失神。
忽然,他又转身,然后一把抱住了我,将温柔埋进了我的发线里,他说,“别怕,有我在。”
我想哭,却又最终还是忍住了,“嗯,我知道。”
是短暂的安宁,安全,和安心。军营里的伙食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对我和蔚月来说已经很好了,还特意有人打来了热水,可以洗上热水澡。我也不知道那些士兵又是怎么找来的女式衣服,总之,对我们女孩子已经足够贴心和细致了。
吃过饭,洗过澡,一天的逃亡让我们早就身心疲惫,也不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一秒能够喘上一口气,便很好了。
蔚月将头靠在我的腿上,我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她叹了口气,“念念,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笑着玩着她的头发,“有吃有喝,你看我还活蹦乱跳的,不就知道了吗?”
“不好。”蔚月忽然抬起了头,“你过得一点都不好。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神同以前都不一样了。那个时候你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黯淡。”
“….傅绍清是不是一直欺负你?”蓦地,她看着我的目光,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别过脸去,鼻子顿时一酸,“其实没有,他对我还挺好的。我知道傅家和祁家一直明争暗斗,但实际上,他并未为难过我。”
“你呢,跟着祁煜,会不会也很累呢。”
蔚月摇了摇头,提到他的名字,双眸便显得亮晶晶的,“一点也不,我不后悔。”
我有些羡慕她和祁煜之间的感情,至少祁煜提蔚月的时候,眼神也带着无限柔情。我知道父亲并不支持他们交往,祁煜是沪军的少帅,而蔚月只是家境普通的女孩子。
蔚月执意和他在一起,势必要牺牲掉很多,就像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祁煜在意的人,傅绍清是不会拿蔚月来威胁他的。
“对了,你知道吗?”蔚月忽然笑了笑,“木木常常给我们写信,他独自在国外留学,第一月的时候便被街上的混混偷了钱,不敢告诉家里人,便在餐厅洗盘子赚生活费呢。你瞧瞧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吃得了苦。可现在也学着怎么样去养活自己,他还告诉我,洋人都不大看得起我们,说是一定要争一口气,不能让那些洋鼻子小瞧了去,他可出息了,还真的拿到了的奖学金呢。”
我有些惊喜,也有些难过,“木木脾气好,从前总被我们欺负,不晓得到了外头,会不会也被别人欺负。”
“那可不一定。木木其实机灵着呢,他说过,自己人欺负他是一会事儿,外人便又是另一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