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早已红了眼眶,裴邵靖也有些怏怏的,徐氏更是满脸的不舍,直吩咐着芳菲给裴邵竑端这个端那个。
一顿早膳,倒用的有些凄楚之意。
待用过早膳,裴邵竑便与徐氏两人在内间说了会话,剩下众人便在宴息处等着。
曲莲见裴玉华脸上有些发木,一直出神,想她恐怕是知晓了宋将军之事。便行至她身旁,携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裴玉华有些茫然的抬了头,看了她一会,眼眶子里便突地涌出了些泪水。伏在她怀中呜呜的小声哭了起来。曲莲怕屋内那二人听见,便忙拉着她出了宴息处,低声道,“此时你且忍着,万不要让你哥哥担忧。”
听曲莲这般道,裴玉华这才强忍着不再呜咽,只闷闷的点了点头。
到了辰时,一家子便将他送到了大门处,直到再也瞧不见那骑着青鬃马的身影,这才回了府中。
待回了峥嵘堂,曲莲这才跟徐氏商议起宋府之事。如今宋府这一回的丧事可是男主人,却不是她们几个妇孺前去便可行的。
此时裴湛与裴邵竑皆不在府中,便应该由三少爷裴邵靖出面。他如今虽只有六岁,却也是府中男丁。
徐氏听着心头便是狂跳,自是因将心比心,想到了此时依旧在外征战的丈夫,和即将独自前往北直隶的长子。
一边想着,面色便有些青白。
只说让曲莲自己看着去办,如今府中大小的事务,竟都交在了她的手中。
曲莲见她这般,自是明白此时万事恐怕都指不上她,便低头出了内室,遣染萃去寻了外院罗管事在厅堂说话。这半年来,徐氏越发不堪用,遇到些事情便十分紧张,在峥嵘堂的西侧间里竟还立了个小佛龛。每日晨昏必要进去定醒一番,念念经文,方能安下心来。
曲莲方到了厅堂,便见裴玉华跟了上来,见她白着张脸,心中一软,便道,“你若想来,便来听听吧。”
待罗管事到了厅堂,曲莲便细细的吩咐了他一番。此时,宋将军府里灵堂未知是否设好,灵柩恐怕要十几日后才能抵达庐陵。宋府不出两月内第二次办丧事,恐怕阖府的人都有些疲累,曲莲便吩咐了罗管事尽可能的帮些忙,时时盯着那边。
待罗管事出了峥嵘堂,曲莲这才转身看向脸色依旧有些泛白的裴玉华。见她低了头,不声不响的立在那里,只攥着手里的丝帕,手上还有些颤抖。叹了口气,上前便携了她的手,只觉得入手带着些凉意,便道,“你且随我去点翠阁坐坐吧。”
裴玉华正心中难受,此时听曲莲这般说,便点了头,两人带着丫鬟自回了点翠阁。
进了宴息处,裴玉华眼中的泪珠便掉了下来,只又怕曲莲取笑,便转了身背对着她拿着帕子不停的摸着泪。
曲莲见她这般,便向染萃使了个眼色
染萃向来伶俐,见曲莲这般,便对着红绣笑道,“姐姐,前些日子大奶奶赏了我半匣子绢花,你且与我来瞧瞧。”
红绣伶俐自不下染萃,见这般情形,心知曲莲有话对裴玉华说,也没开口,只笑了笑便随染萃出了宴息处。
曲莲这般才携了裴玉华坐在炕上,待她忍住了啼哭,才板了脸道,“你且与我实话实说,如今怎就这般伤心?”前两日,曲莲见她虽心中迷茫,却未这般上心。今日见她在峥嵘堂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心中便起了疑惑。
裴玉华听她这般说,却也不开口,只眼眶中的泪珠儿又掉了下来。
曲莲见状,只叹了口气,温声道,“你若不与我说,我又怎能帮你。”
裴玉华身子一震,抬了泪眼瞧着曲莲,往日爽利干练的模样早已不见,倒是满满一副小女儿模样。就见她咬了咬唇,才低声道,“前日、前日,我私下见了那宋公子。”
曲莲闻言一顿,眉头便蹙了起来。
裴玉华见状,便立时明白曲莲心中如何做想,心中便急了起来,也顾不得羞惭,急急道,“嫂嫂,却不是那宋公子来寻我。是、是我找了他。”
曲莲瞪着她,也不说话,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便见她脸上有些赧红,眉间又带着些凄楚,缓了口气才继续道,“那日宋晞跟我说了这件事,又说她哥哥、她哥哥钟情于我,让我一定等着。我那些日子便总是睡不安稳,心中被此时纠结的十分烦闷。心中便有了些气恼。那日听嫂嫂一番话后,我便下了决心、下了决心要见他一面。那日我得知他前来与哥哥议事,待他离开外书房后,便领着红绣在园子那里等着。我先是在假山后躲着,只让红绣去将他叫了来。”
说到这里,见曲莲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忍了羞惭继续道,“那时我实已有些后悔,甚至想着赶紧先离开吧。谁想着,我在那假山后面听他跟红绣说,并不愿见我。又让红绣给我带话,说不用惦记他……我心中就恼了起来,想着他妹妹那番话让我这好些日子不得安生,他竟又说出这种话。我一时气愤,便从假山后转了出来。他见我出来,便愣在了那里。他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不敬的话。”说道这里,她抬了眼看向曲莲,脸上满是羞愧道,“嫂嫂,我与那宋公子确实只说了几句话。他、他只对我说,若我能等他两年,他定来府里请了三媒六证来下聘……”
曲莲见她面上赧红,眉宇间带着些意动,又带着些决然,心知她定是也心仪了那宋晗。只叹了口气道,“如今两年可不成了……”
宋晗祖母去世,他不过齐衰一年。如今父亲过世,可就是斩衰三年孝了。
况且,如今宋府是真正的塌了天一般。一个如今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郎,能将这份家族责任扛到何种地步,往后宋府又会是衰败或是荣华,实在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