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萧峦,与她一样,也肖母。
想到这里,曲莲眼眶中早已积满泪水,她的是手紧紧的扣着箱笼上藤条的缝隙,胳膊不住的颤抖,几欲瘫坐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三少爷裴劭靖午睡后还要进些点心。
曲莲缓缓的松开紧抓着藤条的手,这是才感觉到指尖一阵刺痛,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少木屑已经扎入指甲里面,指尖早已血迹斑斑,受伤处更是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可这种皮肉之苦,又那里比得上那镂骨铭心之痛。
起身后,曲莲借着铜盆中剩下的水擦了把脸。刚把帕子收好,小玉便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曲莲净了面,嗤笑道,“你那皮子,再怎么洗也洗不娇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自己的床边歪了下去。有些气冲冲的样子,不知道在哪受了气。
曲莲没做声,小玉见她不还口,倒是没忍住,又坐了起来,恨恨的道,“那些惯会惺惺作态的贱蹄子,今日不过是个一等丫鬟就能教训斥责我,哪日要是上了少爷们的床,还不把眼珠子瞪到天上去。”
她骂完了,尤不解气,看着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曲莲说道,“你可知道夫人有四个一等丫鬟。”
曲莲想了想回答道,“我只认得春莺,还见到过一个,却不知道是哪一个。”
“我告诉你。”小玉下了床,走到八仙桌的另一边坐下,“夫人除了春莺,还有夏鸢,秋鹂,冬鸽三个大丫鬟。春莺和夏鸢是家生子,她们的老子娘都是当初夫人的陪房,春莺是一开始便跟着夫人的,夏鸢最早却是在已故老夫人那里照顾大少爷的。秋鹂和冬鸽是外面买来的,后来被夫人挑了出来升了一等。秋鹂的老子前阵子摔断了腿,夫人让她回了一趟家,昨日刚回来。我不巧在中庭那里撞见了她,她立时便叫住了我指着我好一顿教训。”
“她为何斥责你?”曲莲问道。
“她自己每日涂脂抹粉的,却见不得别人也这样。”小玉哼道,过了一会到底是萎顿了些,强自辨道,“虽说早年上内厨房确是有不许丫头婆子抹膏脂的规矩,但那也是说的厨娘。偏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就连夫人看见我也没说我这个。”一边说着,她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大少爷。”
曲莲看着她,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看到曲莲木头木脑的样子,小玉更加生气了,却苦于此时没有一个能跟她同仇敌忾的人,只能致力于让曲莲明白秋鹂这丫头是多么的坏,“我跟你说,有一次,我正给三少爷送了晚膳,那日三少爷玩的有些狠,神情有些萎顿,躲到床上不肯下来吃饭,又不肯让乳娘靠近,我只能端了碗追到床边哄他吃饭。当时,挂帘子的钩子让三少爷给扯了,帘子是落下来的。我当时急死了,三少爷偏要玩捉猫猫,他觉得自己躲在床里,不出声,乳娘就找不到他。连带着我也不让出声。结果,我就听到了夫人跟方妈妈说话,说是大少爷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侯爷对夫人看上的人家都不满意,所以夫人想着,等这次大少爷回来,就给他指一个通房。只是,夫人还在犹豫,是选夏鸢还是秋鹂。”
说了这一大段话,小玉有些口渴,瞪了曲莲一眼见她依旧不动,没好气的自己从桌上的茶壶里倒出半杯温茶,一口气灌了下去,才继续说道,“你猜怎么着,就在这个时候三少爷不玩了,一把扯开帘子对我嚷嚷他不吃奶团子了。我一下子看见秋鹂正站在门口那里弯着腰正偷听呢,许是听到夫人想将她给大少爷做通房,那脸上的笑还没落下去,却被我和三少爷抓了个正着,那脸色难看的,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笑呢。她还装腔作势的跟我们说是来看三少爷吃完饭没有,见我碗里的奶团子还剩了大半,竟把我骂了一顿。从那以后,她每次瞧见我总是挤兑我,小蹄子,打量姑奶奶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么?惹急了我,就给她捅到夫人那里。”
曲莲闻言,摇了摇头。
小玉见状皱眉问道,“你摇什么头。”
“你若要禀告夫人,就应该当时就告,如今却是不妥。”
“为什么不妥?你就笃定夫人不信我?”小玉不服气,“再说还有三少爷,他那会也看见秋鹂了。”
“你自己也说了,自从那事后,秋鹂每每见到你总是能挑出你的错处,然后便对你严加斥责。她是一等丫鬟,你是二等丫鬟,见了你的错处,她自然能训斥与你。你若将此事禀告夫人,她必不承认,反而会说是你因为被她斥责怀恨于心而污蔑她。至于三少爷,他还是个稚儿,他说的话哪能当真,说不定夫人还会怨恨你教三少爷说谎。毕竟丫头们之间的事情,怎么能扯上少爷呢?即便夫人心里明白你所说不假,但是一旦扯上少爷,在夫人眼里,你就一样不是个懂事的。”
听完曲莲这番话,小玉目瞪口呆的看着曲莲。细细思量一下,曲莲说得极有道理,恐怕秋鹂处处挑她的毛病就是为了等她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找夫人告状。凭秋鹂那张嘴,还不把黑的哭成白的,况她又跟着夫人多年,情分自然不同。夫人一生气,自己说不定就要被赶出内院。
想到这里,小玉的背后一下子便沁出了冷汗。
曲莲看着脸色发白的小玉,心中叹了口气。有时候,抓着别人的把柄,并不意味着占据上风。尤其是,那把柄属于比你更有权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