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都这么说了,那些伙计们知道连夜赶工的决定已经更改不了,也都小声的附和着。
“何管事,你说怕运送的过程耽误时间所以命我们连夜赶工,本来,为了玉石轩的生意,我们辛苦一点是无所谓,我就是想弄明白,这连夜赶工的决定到底是何管事的决定还是罗管事的决定?或者是东家的决定?如果是罗管事的决定,想必是通过东家了得,我们按理该听从,如果是东家的决定,我们更是不敢怠慢,毕竟我们端的是东家的饭碗。”华师傅重重的放下筷子,腾的一下子就站起来,那双整日盯着玉石的眼睛变得犀利无比。
“是我的决定,于任何人无关。”何萧知道他心里有怨气,所以对上他眸子的眼睛也变得有些凌厉。
“既然与何管事无关,我们为什么要听从何管事的呢?这每到初夏雷雨天气是时常发生的,何管事作为这批货的负责人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这个因素,让我们之前三天就快点把货给赶出来,或者说这五天赶货的时间是何管事自己提出来的,就是想在东家没有显摆一下自己的能力,将来好顺理成章的接替罗管事?”话说到这份上,华师傅已经是一副豁出去的神情了,假装没有看见工头对他挤眉弄眼要他不要往下说了。
何萧一愣,突然意识到连夜赶工自己真的要负上一部分的责任,他久居渭西城,那里一年四季雨水少。到了初夏,几乎全部是晴好的天气,完全忽略了千里之外的京城在初夏的时候会这么多雨水的。本来,这事情罗管事应该提前考虑到的。可能因为他今日腰疼,心浮气躁的,所以把这事情给忘记了,现在就让华师傅有空子可钻了。
华师傅的话引起了一阵的骚动,伙计们和大师傅虽然不敢明着去附和华师傅,可是已经有很多人在饭桌边窃窃私语了。看何萧的眼神也没有之前的敬畏了,有几个平日里和华师傅走得近的人基本上已经相信他的话了,偷偷的用鄙夷的眼光看着 ,何萧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为了让自己往上爬不管大家死活的卑鄙小人。
“五天的时间是罗管事事先安排的,大家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以后有机会可以去问罗管事,连夜赶工的事情是我的主意,我是站在玉石轩的立场去考虑的,防范于未然,如果。大家认为我是为了表功的,今天晚上大可不必留在这里赶工,不过,丑话我可是要说在前头的,万一延误了送货的时间,这个责任大家就得和我一起担着。东家是什么样的脾气大家都清楚,赏罚分明,不愿意赶工的,恐怕这饭碗就抱不牢了。”何萧的话是掷地有声,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似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这玉石轩的饭碗可是说是金饭碗了,谁都因为在为玉石轩干活而在亲戚朋友面前有一份不自觉的优越感,现在这里的人即使是不服气被何萧这么的耍弄,但是危及到饭碗的决定就要慎重了,之前还在窃窃私语的的人。这时也就噤声。
作坊工头看到人心被华师傅搞得这么浮动,他也慌了,他知道现在要想稳住人心就得站在何萧这边,况且,何萧说的没错。万一不赶工延误了送货的时间,这个责任谁也担当不起,那些伙计们都有责任,自己这个工头焉能独善其身?
完颜东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冷漠,他一动怒的话,把作坊里的伙计全部换掉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工头站起来说道:“这五天的时间罗管事之前我也听罗管事说起过,所以,何管事所说的是真的,大家想要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做下去就辛苦一点,熬过了这个通宵以后,我给你们每个人放一天假如何?”
反正这批货出来了以后,其余的货就不着急了,放一天假是可以的。工头在他们之中虽然没有太大的威信,但是大家都很信任他,他都发话,剩下的人也就不说什么了,一个个默默的回到之前忙活的地方去了。
华师傅看到人都散开了,自己身边就剩下三个学徒,眼光四处的张望着,碰到何萧和工头的眼神时立刻心虚的把头给低下了。华师傅知道他们也想回去干活了,苦于自己没有动,他们三个也不敢动,现在的情形是孤掌难鸣,他只好低喝一声:“回去干活了。”
然后一个人在前面气冲冲的出去了,三个学徒如遇大赦一样,紧跟其后的走了出去。
在回到东边作坊以后,华师傅就往作坊内一条破旧的大长凳上一坐,呼呼的生着闷气,眼前,那些玉石粗劣的原形让他看见十分的碍眼,他胳膊一挥,就把那些原形从打磨机边推落到地上了,还好,地面上为了防止伙计不小心会打碎玉器,所以,但凡放了玉器的地方都扑了一层厚厚的用棉花做成的绒毯……
“华师傅,你就别生气了,我们端人家的饭碗就得服人家的管束。”这作坊里的瘦师傅出言宽慰他。
华师傅身材魁梧,性格火爆,可是对同在一个作坊里的瘦师傅却是极好的,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华师傅知道瘦师傅是一番好意,没有吧气撒到瘦师傅的身上,而是用自己的拳头狠狠的打在自己坐的破长凳上。长凳本来就有些年头了,挨了他这一拳之后直晃悠,差一点承受不起华师傅沉重的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