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穿越客来说,这种无根无凭的感觉让李曜觉得心里很没底,很希望改变。
然而,李曜考虑许久,仍然放弃了这次机会,他发现此次征兵,仍然只能在沙陀和五院诸部征集。理由说穿了一文不值:为了取信李克用。
别他现如今似乎深得李克用信任,又是掌握实力越来越强的军械监,又是亲自领兵,可这都是空中楼阁。军械监的差事不必说了,李克用一句话,要撤就撤,没有半点可以啰嗦的。而领的兵呢?区区五百……好吧算八百,区区八百人,又不是远镇别处,还全是沙陀和五院诸部之兵,他有什么信心可以把这八百人当作自己的凭仗?
因此,李曜深知,自己如今地位仍不够高,影响力仍不够强,实力……就更别提了。所以此时此刻,唯有继续深化李克用对他的信任,才是今后困龙升天的张本。
至于如今,潜龙勿用!
“再等等吧,今后还有的是仗打,有的是功立,我如今还能靠着一些记忆,有些‘先见之明’,避凶趋吉之下,总能捞到不少功劳,我好歹也是李克用的养子,又是他联系文化界的唯一人选,只要功劳摆出来,名声打响亮,总有一日他得让我出镇一处,甚或代替只有几年好活的盖寓盖仆射,到那时,我便有了自保之力。等到今后李存勖即位打败朱梁,以我那时的身份,没准能捞个宰相干干,到时候多劝下李存勖,说不定还能稳定天下局面,帮他统一天下。再不然,就算仍然如历史上那般,李存勖一当皇帝立即扶不上壁,仍然是被李嗣源取代,那也无所谓,李嗣源这人念旧,我现在是他十四弟,跟他关系也好,到时候总也不会少了我的封赏,历史既然证明他是个听劝的明君,那时候我再劝他进行一些不算激烈的改良,不也可以为这天下做点贡献么?……话说,我还真当自己是谁了,天下,天下……轮得到我考虑?呵……”
心中想着许多事,不知不觉已然走到军营所在。飞腾军的军营暂时座落在南城东角,此处本是赫连铎一支两千人骑兵的驻地,如今李曜带着不到五百人入住,空间自然绰绰有余。
云州城乃是北地大城,城中原是作为北魏都城规划所建,因此划分出来的驻兵之处相当大,足可以驻扎二十万大军。后世人见二十万,心中可能无甚感想,然而只须打一个比方就会有点认识:代州城如今如果挤进二十万大军,那么城中百姓就得搬出城外了,即便代州李家那样的豪门,只怕也只能保得住一个后院,前院肯定会被临时征集,因为二十万将士,代州城容不下……
然而云州,就是按照二十万驻军来规划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有达到这个驻军数目罢了。此次李克用带来近八万大军,全部住进城中驻军之地,根本不见丝毫拥挤,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说来真要感谢北魏皇室的慷慨大方……可惜是慷当时万民之慨。
一进军营大帐,就见李嗣恩和史建瑭二人面色沉沉坐在帐中次席和三席,憨娃儿、拔塞干·咄尔、处木昆·克失毕、张光远以及刘河安五人坐在下首,包括憨娃儿在内,这几人都是一脸愤愤不平。
李曜一进来,众人齐齐朝他来,他见诸人表情不对,正要发问,拔塞干·咄尔已然大声问道:“衙内,俺听说衙内只升了个致果副尉?是不是真的?”
李曜其实挺喜欢拔塞干·咄尔这种粗豪汉子,对于他这话口气有些不善,也不介意,微微一笑:“是啊,怎了?”
拔塞干·咄尔是沙陀人,是把李克用当作大头人的,他们沙陀人因为游牧习性,对养子最无偏见,因此见了李曜总喜欢喊衙内,说了几次也没改过来,李曜也只得就此作罢。
游牧民族对于血亲关系得一贯不是很重,比如后来的成吉思汗,老婆被人抢走,怀了人家的孩子,他打败人家又把老婆抢回来,人家那孩子他也不“处理”一下,生下来了他也不见外,居然就当自己的娃一样养……此事无关乎什么心胸气魄,而是这种事对于游牧民族来说真的很正常而已。
拔塞干·咄尔见李曜一脸无所谓,瞪大牛眼,嚷嚷道:“怎了?还能怎了?大王赏罚不公,俺是个混人,都知道献计而取胜,乃是大功劳,怎的只升了这么一点鸟屎大的官?更别提俺们飞腾军还杀敌三百四十七人,击溃三千余众,这么点赏,还怎么带下头的弟兄们?”
李曜奇道:“某得赏不多,与士卒何干?他们的功劳,某都如实上报了,大王自然会公平赏赐,不至偏私,你着急什么?”
咄尔正要站起来分辨,旁边的处木昆·克失毕拉了他一把,一边把他拉住,一边对李曜道:“军使有所不知,这军功大小,底下的弟兄们能分几何,的确是跟主将之功有关的,主将功大,则大王对底下军士的赏赐也就够多,万一主将无功,底下将士就没了赏赐,只给点辛苦钱,赐一杯水酒洗尘。若是……主将不仅无功,反而有过,非但主将必然受罚,副军使、都虞候以下,所有人都跑不了责难,军官还好说,底下的士卒有些会被扣掉半月或者一月薪俸,以为作战不力之膺惩。”
李曜一听,头皮一下有点发麻,这才知道为何那些大将们都要拼命争功,原来不仅是为了地位、为了发财,更多的是为了稳住军心士气啊!史书中说李存孝和李存信二人争功,到后来李存信谗言不断,居然把李存孝逼反了,当时自己还觉得李存孝的胆量在战场上和战场下怎么相差那么大,可现在才知道,那只怕是不得不反啊!如果总是有过无功,底下的军士谁还服你?李存孝出镇在外,肯定不如李存信身在李克用身边好说话,久而久之处境必然越来越糟,他只怕多半是发现军心不稳,才不得不造反。因为造反之后,他就是节度使,可以自己做主,那时候赏赐部下,就是他给人家的好处,军心自然也就稳了。
李曜明白过来这一点,又了咄尔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如今自己这次明明立功不小,却没能拿到足够的赏赐,他们作为出力甚至卖命的军将,自然不服气得很。这个不服气对李克用或许只是有些怨气,而对他李曜这个直接领兵的军使,那可就是怒气了,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就是内乱,哪怕如今是在李克用的眼皮子底下,兵变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可能,但是也很可能闹出什么事来,搞得他李曜这个新上任不久的军使在军中威望尽失!
一个似很不起眼,但其实无比巨大的危险,就这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李曜面前。
------------------------------
病了,头疼,上个wc,才几步路,都飘飘忽忽的,且更五千,余者记账,欠着先,慢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