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7-2
李曜昂首阔步地走入,却立刻目瞪口呆地站住。
这间房子是典型的唐风建筑,占地颇大。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官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粉红的桃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张萱的仕女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乃是孙过庭的墨迹。
房中书案上摆着一张微黄的麻纸,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斜倚珍珠梅。再往旁边,则是闺中女子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顶金镶宝钿花鸾凤冠和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似乎在暗暗昭示着房间的主人不是寻常人家女子。璎珞穿成的的珠帘后面,正是寝室,檀香木的睡榻挂着淡紫色的纱帐,榻上铺着一床合欢被,颜色艳丽旖旎,整个房间原本显得文馨典雅,而只因多了这床合欢被,偏偏就有些淡淡的娇媚了。
房间布置,自然不是李曜目瞪口呆的原因。他所惊讶的,乃是此时房中的确有一名女子,但却不是他要找的赵颖儿,而是李晡的侍妾赵三娘子。
除开身份不论,赵三娘子毫无疑问也是一名美丽女子,这份美丽并不以她身为唐朝女子而让李曜不习惯而改变。
因为后人对唐朝美女总有误会,认为既然是“以胖为美”,唐代壁画里的女子又都是那般肥得夸张,显然那个时代的审美跟现代是完全不同的。
其实不然。
古代讲究的是平和匀称和谐之美,反对极端。在很大程度上讲究对称。比如美丽的**,必须基本大小,形状颜色一致。在中国传统的审美观点中,欣赏的是曲线玲珑,色彩柔和,形状圆润的东西。取圆弃方,鹅蛋形状的脸永远是中国公认的女性最为漂亮的脸型,而不是现在一窝风去整的什么尖下巴脸,那个不是中国文化自身的审美观。
当时人们对美的要求是非常非常高的:肌肤必须非常的光滑,洁白,宛如凝脂,如同最好的玉石,泛着淡淡的,温润的光芒。体态必须柔韧,必须给人一种健康向上的感觉。至于在古代画像、出土文物中,唐朝女子的丰满都会被夸大,是因为当时的人们认为那很美丽。
此刻李曜眼前的这名女子,便是“正宗”的唐朝美女,其并不是肥得很恐怖,而是珠圆玉润、健康而富有活力。其实也只有这个样子,才符合中国历代以来真正的审美观点。
李曜穿越来此,为时已然不少,唐朝的女子平时见过也不算少了,何以会忽然惊得站住呆立不动?
因为眼前这赵三娘子穿着打扮委实让他过于吃惊:她穿半露胸式裙装,将裙子高束在胸际,然后在胸下部系一阔带,两肩、颈、上胸及后背无带且袒露。这种衣服穿时由后及前,所以胸前有一排扣子系合,外披透明罗纱,抹胸若隐若现。
她的抹胸面料考究,乃为织锦,色彩缤纷,与今天流行的“内衣外穿”颇为相似。也许是为配合这样的穿法,这内衣乃为无带。
其实唐代以前的内衣肩部都缀有带子,到了唐代,出现了一种无带的内衣,称为“诃子”。诃子就是抹胸,无需在诃子里面再穿一件。诃子的面料多为“织成”,这种面料略有弹性,手感厚实,穿时在胸下扎束两根带子束紧以支撑胸部,使两胁至腰部臀部形成诱惑的曲线。可以说这时候抹胸的功效已经有点接近后世的美-体内衣了。
“织成”保证“诃子”胸的上部分达到挺立的效果。赵三娘子眼下便是如此,那挺立的双峰带有一种健康丰腴的自然美。她的裙子高束在胸际,在胸部下方系一根装饰性的锦带,外穿透明绣花罗纱衫和随风飘曳的披帛,裸露的臂膀、后背与前胸若隐若现。裙子里面的“诃子”在画面上表现不出来,但这正是“诃子”的特点,“诃子”没有带子,胸际为“一字形”的包缠式。
不知道是不是在后世惯了各自西化的胸罩,李曜忽然觉得,哪怕那什么蕾丝内衣,其实也不如这种古风盎然的抹胸“诃子”给他的刺激来得大。至于这是不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就巴望点青菜萝卜”,那就不得而知了。
据《唐宋遗史》及《绿窗新语》等不是很靠谱的野史记述,这种诃子乃是杨贵妃所创。说是杨贵妃与安禄山私通,两人颇为狂悖,无意之间安禄山的指甲误伤了贵妃的胸乳……咳咳,总之贵妃担心被皇帝发觉,于是制诃子以遮之,后宫嫔妃未悉深情,反以为未肯露乳,觉得新奇,遂群起效之,成为一时风俗。不过此事与本书无关,不再赘述。
李曜面前的赵三娘子,便是这样一副几近半裸的装扮。若说她暴露,这身衣装比之后世的什么齐p小短裙、什么比基尼、什么情趣内衣套……那是真不叫露;可若说不露,李曜又觉得这身打扮却反而更能引发男人的遐思。
这模样,岂不正是所谓衣带半解、酥胸半透?女子的娇柔、玉润尽显其妙,偏偏你其实并未见什么!
更糟糕的是,赵三娘子穿着这样一身薄纱襦衫内穿无带抹胸,却竟然还不在房间深处,而是就在门边!李曜刚才进门,只差直接撞到她身上。
李曜很是楞了一下神,才连忙低头,往后退了一步,口中道:“三嫂怎……三兄可在?”
赵三娘子咬着朱唇,往门边一挤,口中道:“五郎直闯奴家闺房,便是问这句话来的么?”
她这一步走得极有目的,胸前逼近李曜,却偏偏一扭身,挡住了门口。李曜不敢与她身体碰上,只好往旁边挪开一步。这一来,便把门口让给了赵三娘子,如今赵三娘子成了守门员,把住门口,李曜再想出去,除非直接把她抱开。可别说她是嫂嫂身份,便是普通女子,作这样一身打扮,李曜也不敢抱她啊!
“嫂嫂说笑了,李曜此来正是来找三兄的——方才三兄不是进来了么?”
“你三兄学业繁忙,今日去找大兄讨教功课去了,哪里会来奴家这里?”赵三娘子娇笑着,轻轻把房门掩上:“叔叔……奴家闲来无事,正觉寂寞,叔叔如何这般赶巧,莫非便是特意来陪奴家了么?”
这句话一出口,李曜当真是大吃了一惊,刚才他见赵三娘子这副打扮,还以为人家是穿给李晡的,毕竟他们夫妻之间,有些闺房情趣,那也不是什么稀奇,更算不得伤风败俗。可哪知道赵三娘子一口咬定李晡根本不在,而后更是胆敢对他说出这等明目张胆的勾引之词!
“三兄委实进过……好吧,既然三兄不在,小弟在此颇不方便,这便告辞了。”李曜连忙说道,做了个举步欲走的动作。
按说一般情况下,赵三娘子就该赶紧让开门口,说一句:“奴家未曾更衣,不便远送,叔叔慢走。”
可赵三娘子却偏偏一动不动,甚至还微微挺了挺胸,让那双峰微微一颤,面上却做娇嗔怨望之状,幽幽道:“五郎怎的这般不近人情?”
李曜心中微愠,道:“嫂嫂自重,某与嫂嫂之间,须隔着三兄,说不得什么旁的人情!”
赵三娘子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悲苦,幽幽道:“五郎可是觉得奴家水性杨花,不堪为人妇么?”
李曜微微蹙眉,顿了一顿,道:“嫂嫂多虑了,某与嫂嫂素少交往,嫂嫂是何等品性,某实不知,岂有无故轻视之理?只须嫂嫂让某离去,今日便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赵三娘子却忽然大笑起来,李曜面色一沉:“某诚信之言,嫂嫂何故发笑?”
“说得轻巧!”赵三娘子忽然脸色一变:“你一口一个嫂嫂叫着,倒似个正人君子,可既然如此,你却又怎的趁你三兄不在,偷偷闯进奴家这‘嫂嫂’的香闺?”
李曜也脸色一变,寒声道:“嫂嫂既然要问,那某便直说了,某身边使女赵颖儿,可是来了嫂嫂这里?如今她又身在何处?”
赵三娘子妩媚一笑,眼中偏偏又闪过一丝戏谑,道:“你平日里不注意她的心思,这时候怎又这般关心人家了?”
李曜把脸一沉:“不知所云!”
赵三娘子笑了一笑:“是啊,不知所云……男人总是觉得女人说话不知所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