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班时,我像换了一个人,精神抖擞、雷厉风行,而下班回到家后,我经常摊在床上,不想动、不想思考。我对自己这种状态很是担心,我知道自己心里出了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排解。小静对我的死样子也无可奈何,只是把做饭的任务接了过去,每天一下班就急匆匆往回赶。
这一天吃过晚饭,我又信步来到了小区里,却发现常坐的那个凉亭坐满了人,有老有小,看上去应该是一家子,吃完饭下来纳凉来了。我心里骂了一句“干”,走出了小区,想着去哪能坐一坐。
抽了一根烟后我想了一个好主意,回城中村吧!
这个想法让我兴奋,在离开之后,那个破旧的地方好像成了我的心灵家园。回去之后,我是不是会变回那个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小屌丝呢?我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等不及公交车,伸手拦了一辆出租,随着司机的一脚油门,我竟然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触。
它一点没变,依然那么混乱而热闹,而里面的人却一直在变,有的成长了,有的却更加的落魄。沿着熟悉的街道,我缓缓往里踱着,买了一串旋风土豆,边吃边走到了篮球场。
这里依然人满为患,小伙子、妇女和小孩组成了一个稳定的小生态。我蹲在旁边,点了一根烟,像个田间地头的老农。
“王鸣,你真的在。”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双帆布鞋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本能的抬头,对上了佟薇犹豫的目光。
“佟薇。你怎么会在这?”
佟薇移到我旁边,也像我一样蹲了下来,“心里烦,出来逛逛,没想到能看到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呢,你那个小静呢?”
“她在家。哦对了,我搬家了,不住这里了。”
“那你怎么会。”
“你不是也来了么,我也挺烦,回来看看,毕竟住了那么久。”我蹲得腿酸,慢慢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佟薇,才发现她是那么娇小,她蹲在地上,一手挎包、一手托腮,怔怔地看着球场里的热火朝天。
“哦,你常来吗?”
“没有,搬家后第一次回来。”
“天呐。”佟薇小声感叹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来,真是巧啊。”
“呵呵,是吧,那你继续吧,我就先回了,怪尴尬的。”
“喂!”佟薇拉住了我,“有那么尴尬吗?我明天就要回菲律宾了,聊聊天都不行吗?”
我一直本能地把佟薇当做了一个麻烦,可是听说她又要出国之后,心里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我思考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并排信步走着,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城中村密如蛛网的陋巷中穿梭。
“明天要走,怎么还来厦门?”
“呵呵,我这次就在厦门飞,我住机场附近。”
我哦了一声,再也找不到话题,只好点起一根烟,在尴尬中专心吸起来。
“王鸣,你。”默默走了很久,佟薇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恨佟薇吗?恨过,在她离开后的那些痛苦的夜晚,我不止一次地想,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她,如果非见不可,那就用耳光说话。后来,这种决绝的感情没有那么强烈了,却还是想当面向她问清楚,为什么如此无情地把我一脚踢开。而现在呢,好像恩怨已经随风淡去,我只求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下半辈子的生命中,不应该有她的存在。
我实话实说道:“恨过,现在不恨了,我都快忘了那时候的事了,就当。上了一课吧。”
佟薇停下脚步,转过头看我,“上了一课。呵呵,你还真是潇洒。”
“我TM不潇洒能怎么办?能死去吗!”我被她的冷笑瞬间激怒,提高了音调,“你到底什么意思?麻烦你搞清楚,是你一句话就毁了我们的感情,而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又来跟我阴阳怪气的,怎么,你很委屈吗?我都快把你忘了,你又回来干嘛,好玩吗!”
我的声音在窄小的巷子里很是扰民,旁边楼里的一个老妇女伸出头来,面色不善地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闽南话,以我稍懂皮毛的闽南话水平都能听出她在骂我,我更加愤怒,指着她骂道:“干你老师!你再说一次!”
“王鸣,别这样,走了走了。”佟薇死命地拉着我,向那个老女人道了歉后,把我拉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