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她会皱眉、会抗拒,甚至会抽我一巴掌,却没想到她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顺从地面向了我,表情古井不波,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她摇摇头道:“想到了,但不是想,这不同的。”
“无聊的文字游戏,不是吗?”
她笑了笑,“你啊,报复心总是这么重,嘴上从来不饶人。”
我不管她拙劣的转移话题,盯着她严肃地说:“他总是让你不快乐,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他呢?照片可以格式化,记忆怎么删除呢?”
暗淡的目光出现在她来不及收起笑容的脸上,显得那么的矛盾和冲突,她轻声自言自语着:“是啊,怎么删除呢。。。唉,可是干嘛要删除呢?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此时的付欣婕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植物人,目光呆滞,说话完全是下意识。我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真贱,喝了杯酒,拍拍她肩膀,“好了,既然来了就玩得开心点,我唱歌去了。”
抢过赵世杰的麦克风,我扯着嗓子开始吼着《精忠报国》,吼得撕心裂肺、地动山摇,小静一手捂耳朵,一手对着麦克风尖叫:“鸣哥哥,你该吃药啦!”我不管那么多,继续强J着他们的耳朵,一曲唱完,感觉浑身酣畅淋漓、过瘾之极。
“王鸣,牛逼!”赵世杰递给我一瓶啤酒,两人心照不宣,碰了一下后,一口气吹进了肚里。这时候,付欣婕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别呀付姐姐,你才唱了一首歌呢,是不是我唱得太多了啊?你想唱什么,我这就帮你点嘛。”麦霸林小静很过意不去地挽留着付欣婕,付欣婕冲小静笑笑,“谢谢,我真的累了。”
赵世杰察言观色,看出气氛不太对,打着哈哈道:“那什么,今天就到这吧,王鸣,你送欣婕姐姐回去,我送小静。”
此刻我一点都不想送她,更不想看着她为了别的男人怔怔出神、把我当空气。我赌气道:“你是不是傻,我也喝酒了,怎么送?付总找个代驾就搞定了,来来来,咱们继续,我刚唱出感觉呢。”
我故意不看付欣婕,余光一瞥中,她好像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没看,反正她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出了包厢。
剩下三个人在包厢里,空气突然安静起来。两个人都看着我不说话,我被他们盯得毛毛的,狠抽一口烟,吐火一样喷到他们脸上,“都他妈看什么呢?现在才知道我很帅这件事吗?”
小静认真地摇着头:“鸣哥哥,早就知道你很帅了,但是今天才知道,你唱歌太吓人啦!你确定要继续唱吗?”
“哈哈哈,哪里会,那么猛的歌,一天唱一首就差不多了,听哥给你来个柔情的。”我抛下他们走到点歌台,煞有介事地选着歌,其实只是为了眼泪掉下去时,没人会看见。
最后我选了首《温柔》,大学里,这是我最爱的歌。我曾在“阳光突然好温柔”的冬日里“不知不觉不情不愿又到巷子口”,也曾“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等黎明”,最后终究逃不过“不打扰,是我的温柔。”我每天晚上坐在宿舍阳台上,双脚搭着栏杆,耳机里反复循环着这首歌,直到被蚊子咬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选了这首歌,难道是想向付欣婕证明,我王鸣也是有回忆的?多么幼稚啊,除了证明自己依旧是个傻逼,什么都证明不了。尽管这样,我还是用自己最深情的态度唱完了这首歌,眼泪也终于不受控制,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小静鼓起了掌,而最懂我的赵世杰还是拿过了啤酒,陪着我一饮而尽。
这个夜晚我终于把自己弄醉了,也不知道是喝醉的还是唱醉的,只知道走的时候赵世杰和小静一边一个架着我,我的双脚就那么在地上拖着,直到上了赵世杰的讴歌,便人事不省。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出租屋的床上,小静坐在旁边,手拿扇子给我扇着风。我顾不上跟她说话,因为我既想吐、又想尿。跌跌撞撞走去卫生间的过程中,我突然停住了,脑子里为先吐还是先尿纠结了五秒钟,吓得小静连忙半蹲在了我身后,唯恐我向后摔倒。
吐了个天昏地暗后,舒服了不少,我也终于有力气对小静说了句“谢谢”。小静怯怯地拿着牛奶递给我,“鸣哥哥,你不要再喝得这么凶了好不好,吓死我了。”
我奇怪地问道:“怎么吓你了?我不是一直睡着么?”
“才没有呢,你一下车就开始骂我,不让我来你家,让我滚,要不是杰哥拦着,你还要打我呢。”小静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我懊悔不已,真他妈丢人丢大了,什么不露脸的事儿都干出来了。刚醒来时,小静还为我扇着风,想来我睡了这么久,她就一直这样忐忑又耐心地照料着我。“王鸣,你真是个畜生!”
我在心里骂着自己,尽量挤出笑容,摸摸小静的头,“对不起,再也不会这样了,这里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能原谅我吗?”
小静意外地看着我,好像颇为不习惯我的语气,良久才露出灿烂的笑:“我又没生你气,说什么原不原谅呀,鸣哥哥,你是好人呢!”
我苦笑起来,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她还在执着地相信着我是好人,即便我嫌弃她、不理她、骂她。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了,摇摇头道:“傻孩子???睡吧,这么晚了。”
说着就要下地,准备照例铺上凉席睡地上,小静却拉住了我,“鸣哥哥,你还是睡床上吧,你喝得这么多,别折腾了。”
“这怎么行,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