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大宋还有这等不惧严寒而且气度不凡的芝麻绿豆官等着提拔呢!
说真的,做官,特别是做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小官,是很考验毅力的事情。
光是想在大官面前混个脸熟,蔡攸和纪忆现在就是风雨无阻,不畏寒暑,而且他们二位还都托了爹妈的福,天生一副好皮囊。
大概是因为西军刚有捷报传来,今日的早朝散得有些晚了,两个前途无量的九品芝麻官等得无聊,就在一片风雪中交流起来了。
“忆之兄,你可听说过一个布衣书生赵小乙?”
“听说了,”纪忆一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看戏?只是看戏?”
“还得做戏,陪着别人做戏。”
“哈哈,”蔡攸大笑,“有蔡某的份吗?”
“居安兄,令尊可是……”
蔡攸连连摇头:“家父是家父,我是我……这官,可不能让长辈帮着做啊。”
“对,对,对!”纪忆翘起了大拇哥,“还是居安兄懂得做官的大道,兄弟得多多向你请教。”
“那赵小乙这台戏……”
“一起来,一起来。”纪忆笑道,“不过,居安兄得指点在下一二……在下家里世代都是做海商的,不大会做官啊。”
“没事儿,没事儿,”蔡攸笑道,“忆之兄是能做事的,家里又不缺钱,只要能在东华门外唱名,还怕没有飞黄腾达的一日?
说起来,我们大宋一朝官是很多的,可是能真正替天家办事的官才几个?”
“替天家办事?”纪忆仿佛有些不懂,愣愣望着蔡攸。“还有不替天家办事的?”
“怎么没有?”蔡攸压低声音,“知道文潞公的那句名言吗?”
文璐公就是文彦博,历仕仁、英、神、哲四朝,封了潞国公,去年刚刚去世。
“文潞公的名言可是:‘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这句吗?”
“后面半句拿掉,”蔡攸笑道,“再想想元祐党人怎么会那么倒霉……就能参透做官的学问了。”
元祐党人就是旧党,而“为与士大夫治天下”则是旧党的执政理念,也是他们倒霉的原因。
大宋官家优待士大夫是没错的,但绝对不是想和士大夫“共天下”。这个道理参不透,就有去亚龙湾住海景别墅的风险了。
蔡攸瞧了纪忆一眼,笑道:“忆之兄和某都是南人,想来不会似那些榆木脑袋的北人一般,一定是能参透其中道理的。
以忆之兄的本领,将来总有荐跻二府的时候,所以今后你我还得多多往来啊。”
新党旧党,很大程度上是按照地域划分的。籍贯在南方,通过科举入仕的文官,比较容易加入新党。而北地豪门出身的文官,天然倾向旧党。
另外,新旧两党在执政理念上最大的分歧,就是“为与士大夫治天下”了——这是旧党的理念,而新党……当然也不是真的要“与百姓治天下”,而是在替官家做事。至少,在王安石之后,新党人物就是这么做官的。
而蔡京同志更是全心全意为官家服务的模范官……
燕人马植这个时候,也正在和一个大宋模范官见面,这官还是个宦官!马植去大相国寺闲逛只是个借口,他出了米府就上了早就候在门口的童贯派来的马车,直接去了童贯在宫外的宅邸。
到了童府之后,就马上被童贯请进了内堂。
“马员外,你与我明说,你可是辽人?”
听到童贯的问题,马植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看了看左右,发现没有第三人在场,才用一口燕地口音答道:“某家是医巫闾山马家的马植,字良嗣。”
童贯的眼皮一张,目光炯炯地看着马植:“燕云四大家族之一的医巫闾山马家?”
“正是!”
童贯看着马植:“是马人望让你来的?”
马植一笑:“在下的大伯是辽国的忠臣。”
“哦。”童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良嗣兄日前对某家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马植笑道,“所以耶律洪基现在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可能挥军南侵!
他要是真有余力,也该用在生女直部身上!”
童贯眉头紧皱,“可是我朝刚刚在横山得到大捷,西贼已经危在旦夕了。”
马植一笑:“大官何必相欺,中朝没有马军,西贼哪怕败了也能全师而退,亡国是不会的……耶律洪基有何必要兴师南犯?
再说了,耶律洪基不可能弃了磨古斯,若是那样,便是磨古斯赢了北阻卜之战!到时候阻卜各部,就要一统在磨古斯的大纛之下……这便是草原千年来的惯例,威望就是实力啊!”
“好!”童贯抚掌大笑,“咱家这就把你说的写成奏折,密呈给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