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唐萧逸笑呵呵的说道:“别的酒不能喝,这个一定得喝。”
“为什么?”贺熙问。
“因为这是我收藏了好久的鹿鞭酒。”唐萧逸玩味的眼神扫过姚燕语,笑道:“早晨老大起床那么晚,我很关心他的身体。”
姚燕语低着头没吭声,心里却把唐萧逸给突突了一百遍,并暗自发誓,等这货成婚的时候,一定要送他一份大礼。
唐萧逸抱着酒坛子直接给卫章倒了一碗酒,笑道:“老大,喝完还有。今儿这个管够。”
卫章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贺熙笑道:“你叫她们弄个酒壶来。”夫人在呢!
“要酒壶干嘛?”唐萧逸很是豪放的又倒了一碗给贺熙:“大哥你也敞开了喝。”
“这个好这个好!”赵大风哈哈笑道:“给我倒满。”
唐萧逸笑着转过头看着赵大风:“不是吧?你确定你也要喝?你喝了不会出事儿吧?”
“放屁!”赵大风一把夺过酒坛子,“你当老子跟你一样……呃,能出什么事儿?不就是喝碗酒么。”赵大风在卫将军凌厉的眼风中换了口气,并傻傻的笑了笑。
姚燕语完全没听见没看见的样子,转头低声跟阮氏说闲话。
卫将军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心想以后还是别让这些家伙们来凑热闹了。
“来,将军我敬你。”贺熙决定配合兄弟,便端起碗来敬卫章。
卫章笑了笑,满不在乎的端起酒来跟贺熙碰了碰,又转身凑到贺熙的耳边,低声问:“你没问题吧?”听长矛说贺夫人阮氏已经怀孕了,据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熙笑着摇摇头,说道:“没问题。”
于是两个已婚男人酒碗碰了一下,一起咕咚咕咚把酒喝完。
那边赵大风和葛海两个未婚男人也各自到了一碗酒,却分别站起身来敬卫章。
卫章来者不拒,跟自己的四个兄弟各喝了一碗。
唐萧逸对此事念念不忘了很久,背地里替他们家将军吹嘘过很多次。而且被卫将军麾下的兄弟们传说成了很多很多版本。
其中一个版本就是卫将军在某种方面好像不怎么行,新婚第一天便不得不喝鹿鞭酒补身。
与这个版本同时盛行的则是将军夫人太厉害,如狼似虎,不愧是御医,通晓各种御夫之术,连卫将军那样的人都不得不借住补酒才能满足她的需要。
但不管哪个版本的传说传到卫将军和姚夫人这里,对唐萧逸将军来说都是添一层折磨。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新婚三日后,卫将军陪同夫人回门,姚府上下比姚燕语出门那日还热闹。
姚凤歌自然要同苏玉祥一起回来,姐妹相聚。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封氏母女,还有苏三姑娘玉蘅。
封氏的女儿苏瑾月已经十分的懂事,跟在母亲身边见人行礼,俨然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姚燕语被丫头婆子们簇拥着进门,宁氏姚凤歌已经迎出门,见了一身大红襦裙的姚燕语便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开心的说道:“妹妹回来了!”
“二嫂子。”姚燕语微微福了福身。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宁氏拉了姚燕语进门。
姚凤歌也笑着挽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三个人开心的说笑着进了屋。
那边姚延意笑着打量着一身绛紫色长衫的卫将军,点头道:“显钧,里面请吧。”
卫章随着姚延意进屋,早就坐在里面的苏玉祥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卫章一拱手:“卫将军。”
“三爷。”卫章淡淡一笑,朝着苏玉祥拱手还礼。
姚延意微笑着抬手:“坐。今天就我们三个人,谁也不许拘礼。都坐。”
三人分主宾落座,丫鬟们上茶。
苏玉祥端着茶盏,颇为感慨的笑着说道:“这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卫将军这气色可真是好。”
卫章淡笑着看苏玉祥,说道:“三爷的气色也不错啊。”
“我哪能跟你比。呵呵……”苏玉祥打了个哈哈,继续喝茶。
“去年你好端端的病了一场,连着两三个月都在用药,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姚延意淡笑着关系大妹夫的身体。没错,他是故意提及这事儿的,不为别的,纯粹是看这大妹夫不顺眼。
苏玉祥忽然想到姚燕语手里拿着血淋淋的刀子剥羊皮,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笑容也尴尬了许多。
卫章还不知道宰羊事件,但看苏玉祥的脸色也知道这人肯定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且这事儿还跟自己有关,于是问:“三爷怎么了?”
“没。”苏玉祥摇摇头,笑得更加尴尬。
卫章回头看了一眼姚延意,姚延意笑了笑,吩咐身后的丫鬟:“吩咐下去,饭菜摆在后面的菊韵亭。”
丫鬟答应着下去,姚延意客气的笑道:“喝茶,来,尝尝他们刚送来的秋茶。”
卫章微笑着端起茶盏来喝茶,同时又轻轻地扫了苏玉祥一眼。
苏玉祥也喝茶,却借着茶杯盖儿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姚府后花园的秋韵亭里摆了两桌宴席,依然是女眷在里面,男人在外边。
封氏被宁氏让到上位,另一面是新妇回门的姚燕语。姚凤歌则坐在了宁氏的对面。苏瑾月坐在封氏和姚凤歌之间,苏玉蘅坐在姚燕语身旁。
姚燕语因记挂着韩明灿,便悄悄地问苏玉蘅:“你见过韩姐姐了吗?”
苏玉蘅低声说道:“还没有,韩姐姐叫人带信给我了,说萧帝师在大喜的那日喝多了酒,身子有些不好,今日先不会国公府了。”
“不是吧?”姚燕语皱眉,心想新妇进门就要照顾病重的爷爷?
苏玉蘅叹道:“萧帝师八十多了,早就盼着孙子成家,这回估计是太高兴了,才会喝多了酒。”
八十多了还那么能喝?这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姚燕语默默地叹了口气。
宁氏不知道这边两姐妹在说什么,便轻笑着插了句话:“妹妹这婚事是皇上赐的,诚王爷还亲自来主婚,六皇子也代表皇上送了贺礼来,按道理该进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磕头啊?”
姚燕语忙道:“皇上在西苑围猎还没回来,且早有圣旨下来,说免进宫磕头。”
封氏笑道:“皇上对卫将军和妹妹真是隆恩浩荡。”
姚燕语笑道:“世子爷的圣眷也不差啊,这次被夺情起复去了凤城,凤城虽然偏院,气候也不怎么好,但只要兵防整顿的好也是大功一件,将来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
“唉!哪里想得了那么远?不过能得皇上的重用,也是我们的造化罢了。”封氏轻声叹道,“之前我还担心那里苦寒,世子爷的身子会受不了。不过如今想想妹妹都能在那里住半年多,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宁氏便劝道:“夫人担心也是必然的。不过此时已经停战,世子爷又是主将,想来也吃不了什么苦。那边就是饮食艰难些,夫人若不放心,可派家人多送些自制的小菜还有各色细米过去。最多再送两房体贴的家人过去照顾,也就罢了。”
姚燕语随声附和着又同封氏说起了凤城的境况,封氏细细的记在心里,想着回去改如何打点。
没多一会儿,一道道菜肴端了上来,外边姚延意带着两个妹夫也入座。
其实人心最是势力,世人都喜欢有所成就之人。姚延意也是不外如是。
之前的时候,姚延意对苏玉祥的感觉仅限于他是自己的妹夫,凤歌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子,苏玉祥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夫婿,为了自己的妹子,姚延意总要给苏玉祥几分尊重,不图别的,只图他能好生对自己的妹妹,为了妹妹能在定候府过得好。
说白了,当初跟定候府成这一门亲事自然有家族的利益在里面。
定候府是大长公主一脉,世袭的侯爵虽然落不到苏玉祥的身上,但世家子弟总也差不到哪里去,最不济也有家族的庇佑。就算不能封妻荫子,但总能为妻子儿女博得一份安逸的生活。
都说一个真正的世族需要沉淀三百年。而姚家虽然也几代书香,但曾祖也不过是个富商而已。
姚延意的祖父和父亲两代从科举入仕,姚家根基跟那些世族比起来实在是差的远。若想一直发展沉淀下去,最有效直接的办法就是跟世族联姻。
论相貌苏玉祥一点也不差,他是那种标准的世族公子的气质,说得好听一些是风流俊逸,但说的不好听了就是纨绔习气。人的眼睛都有一副无形的有色眼镜,就看你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了。
就像今天,卫章在一旁比着,姚延意怎么看怎么觉得苏玉祥差了好远。
尤其是当宁氏跟姚延意说了定候府现如今的情形之后,若不是姚凤歌拦着,姚延意真是恨不得把苏玉祥弄到没人的角落里狠狠的抽他几巴掌。嫡子未出,就能让侍妾怀孕?!这是哪家大族的规矩?!
若不是想着苏玉祥获罪会连累自己的妹妹受苦,姚延意都想把这事儿给捅出去,让那些御史台的人狠狠地参定候府一本,让皇上狠狠地惩治他们一下。
说到底,姻亲姻亲,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姚大人心里再恨,也不能挑事儿。
其实之前姚延意也让宁氏跟姚凤歌细细的说过,现如今姚家有个医术通天的女儿,难道她还怕过不了分娩那一关?况且已经有了月儿,又不是不能生。何必弄出庶子的事情来给自己添堵。
只是姚凤歌心意已决,说自己生过月儿之后身体差了很多,说什么也不想再冒险了。
所以姚延意只得作罢。但到底心里有一口气在,他知道,若不是苏玉祥胡来乱搞,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伤心至此?
而恰好这回家宴没有一个外人。姚延意便借着几口酒开始敲打苏玉祥:“文定,少初兄去凤城也有些时日了,可有消息来?”
“啊,前几日有书信来,说那边挺好的。反正仗都打完了,剩下的都是些琐事,大哥应该应付得来。”苏玉祥对自己的大哥去凤城驻守这事儿不怎么上心。在他看来,这是定候府被皇上冷落的缘故,否则当时打仗的时候,皇上调兵遣将怎么可能忘了定候府?
姚延意笑了笑,说道:“少初兄自然是能干的,否则皇上也不会下旨夺情起复。”
“二哥说的是。”苏玉祥之前瞧不起姚延意,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商人的算计,上不得大台面。但这种感觉好像越来越淡了,尤其是今日他第一次来姚延意新盖的园子,心里便升起一股十分强烈的好奇心来。
这姚家到底是多富有?居然在半年之内就在京城盖起了如此精致的房舍园林?
如今的苏三公子时常沉迷于玩乐之中,姚凤歌又不再无限制的给予他经济上的支持,终于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钱是好东西啊!
“那你呢?有什么打算?”姚延意话锋一转,立刻落在苏玉祥的身上。
“我?”苏玉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卫章,心里自然不痛快,如今有将军妹夫,果然就开始嫌弃三爷我了?
只是卫将军根本不理他,正自顾吃菜。
“是啊,你总不能一直先下去吧?”姚延意微笑着问。
“府里的许多事情都离不开我啊,大哥又不在,父亲身体不好,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不都是我在操心。”苏玉祥有点心虚,定候府为他捐的那个闲职一年的奉银都不够他一桌酒菜的花费,而闲职之所以是闲职,就是因为没事做。
“不是还有二爷么?”姚延意反问。
“二哥有他的事情嘛。”苏玉祥嘴硬。
“你现在也是做父亲的人了,闲下来的事情要多为将来考虑考虑。我们部里现在有个空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暂时借调到这边来办点实差。”姚延意身为舅兄,提点妹夫的同时还得表现出一点诚意来。
“那就不必了。二舅兄衙门里的事情,我也不熟悉。”苏玉祥心里根本瞧不上虞部的差事,山林草木有什么好管的?难道让三爷跟你们一起去采药?
姚延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今日是燕语的回门宴,虽然没外人,但也不能把苏玉祥的事儿当成正事儿来办,就这么提点他两句,若不能醒悟,回头再收拾他。于是姚二爷端起酒杯朝着卫章微笑道:“显钧,来,我敬你一杯。”
“不敢,二哥请。”卫章忙端起酒杯跟姚延意碰了一下,然后二人各自喝干杯中酒,又相视一笑。
这举动在苏玉祥的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和鄙夷,苏三公子又不是傻瓜,如果这都看不出来就真的白活了。于是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只是,对面两个人却相谈甚欢,把他的怒气当成了透明,偏偏这种情形又不能翻脸,这让苏玉祥很是窝气。于是淡淡的说了声:“抱歉,我去方便一下。”便站起身来。
姚延意回头吩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去带三爷过去。”
小丫鬟福身答应了一声,娇声道:“三爷请跟奴婢来。”
苏玉祥朝着卫章点了点头,转身离席而去。
姚延意这才问卫章:“那个姓刘的军医现在怎么样?”
卫章冷笑道:“这几日忙,没顾得上问。不过前些日子我听手下的人说,他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哦?”姚延意想听详细一点。
卫章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北大营是军营重地,里面驻守的人都是皇上的嫡系。随便拎出一个来就是难伺候的主儿。他连升三级,那边的军医岂会服气?”
“嗯。不错。”姚延意点点头。其实收拾一个军医不费吹灰之力,但不好拿捏的是这人身后居然连着恒王。
大皇子被幽禁了半年之后,贬去了岭南,之后恒王云珉便渐渐地被皇上看重起来。皇上不在京城,现在都是恒王监国,所以不能轻易地得罪。
卫章拿起酒壶给姚延意斟酒,低声说道:“这事儿应该牵扯不到上头,其实我们没必要这么小心。”
“还是小心些好。机事不密祸先行。这是父亲特别叮嘱我的话。”这是姚远之对儿子说的话,姚延意现在把此话转告给了卫章。
卫章点点头,说道:“岳父大人深谋远虑。”
却说苏玉祥方便回来,从一颗秋海棠树下遇到了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本来他也不会对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在意,只是那小丫头走的匆忙,见了他也没有行礼便直接过去了,苏三爷本来就不自在的心里更加的不自在,因指住那小丫头喝道:“站住。”
杜鹃现在跟在姚萃菡的身边服侍,萃菡小丫头在花园里玩儿弄脏了衣服,她是奉奶妈之命往前面去取衣裳的,所以急匆匆的只顾着走路,没注意从旁边凑过来的大姑爷。
这会儿被叫住,杜鹃忙朝着苏玉祥福了福身,礼貌的叫了一声:“三爷。”
“你认识我啊?”苏玉祥心里更不高兴了。不认识的时候无视是无心的,认识却依然无视那就是有意的。有意的轻慢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是。”杜鹃见大姑爷脸上有怒色,忙又福身:“奴婢走的匆忙,没瞧见三爷,请三爷见谅。”
“你这丫头倒是会见风使舵。”苏玉祥心里不痛快,对这个撞上门来的出气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叫什么?”
“奴婢杜鹃,是服侍大姐儿的丫头。”
“杜鹃?你姓杜?”苏玉祥皱眉想了想,忽然想起了杜三娘子,因问:“你就是那个跟着姚燕语去凤城替她挡箭送了性命的杜三娘子的女儿?”
“是。”杜鹃低头应道。
“怪不得你这丫头目中无人,原来是大功臣的女儿。”苏玉祥冷笑道,“你娘为主子挡箭送了命,你主子都没带你去将军府?可见你娘的命真不值钱。”
“你胡说!”任凭是谁,被人说自己娘的命不值钱都不会高兴。何况杜鹃跟着自己的娘亲东奔西走,对娘亲之间的感情比别的母女更深。
“哟嗬!”苏玉祥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你胆子不小啊!敢骂我?”
“是你说我娘的命不值钱的!”杜鹃委屈的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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