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宫女应了一声,我回到自己卧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黑盒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不多时,花奴便敲门进来了,也不说话,闷闷的站在那里。
我看着她,实在无奈,叹了口气,问道:“你还要和我置气到什么时候?”
花奴不自觉的红了眼睛,瘪瘪嘴,犟道:“奴婢怎么敢跟小姐置气。”
我叹了口气道:“我记得小一点的时候,苏嬷嬷逗你说,等你长大要把你许配给二叔做妾室,你听了当真,回屋里拿了一把剪子便铰自己的头发,哭着说‘小姐走到哪我便跟到哪,小姐嫁去哪你便跟去哪伺候,如今铰了头发,别说嬷嬷,夫人也别想打发我走’。好几个人上去才抢下你的剪子,柳丝儿似的头发让你剪得只剩筷子长。”
我回忆起府里的往事,也忍不住红了眼,道:“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终身是不是幸福,你比我自己更知道我想要什么。太子殿下确实是不可多求的良人,我知他,他也知我,但我和他,心里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阴暗的东西,而且,越接触,便越躁动不安,我对他越了解,便也越恐惧。若我们两个私守在一起,他的野心迟早会改变我们两个人,花奴,我不想变成我心里畏惧的那个我。”
她吸了吸鼻子,不解的问道:“小姐心里畏惧的小姐?”
我笑了笑道:“人总会发现自己心底存在的魔性。”
说罢,她还欲再问,我把方才和小黑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她。
“这什么啊?”花奴接过盒子,打了开来,乍一看以为是一把瓜子,她不解问道:“小姐给我一盒瓜子干什么呀?”
我笑了笑道:“你嗑嗑试试看?”
花奴拿出来一枚仔细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我的菩萨呀!金的呀,黄金做的小瓜子,好小巧呀。”
我笑道:“那日皇上赏的金瓜子,叫渠侬她们几个一人一把分个干净,这是我特地给你留的。”
花奴泪眼汪汪道:“小姐,花奴对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你我主仆一心,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花奴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时外头却有人小声的叫道:“姑娘~姑娘~”
花奴疑惑的皱着眉道:“这声音,是沈登吧?难不成有什么事?”
我心里一沉,道:“许是有什么事,叫进来,别让别人看见。”
花奴去领了沈登进来,那沈登见了我,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爬了过来,在我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道:“求姑娘救救我家殿下吧!我家殿下就快要没命了!”
我听了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太子殿下他怎么了?”
沈登哭着道:“阿柒公公传信儿来,宫里头,恭妃不知怎么的又惹了皇上生气,被皇上罚禁足,连宫门都锁了起来。太子殿下茶饭不思,在殿前跪了整整一宿,求皇上宽恕。跪到下朝时被皇上斥责一通,找了两个侍卫竟是拖回了钟粹宫。朝中大臣也为这个事闹个不停,可皇上只说王恭妃侍上不恭、出言不逊,旁的一句话没解释。殿下在后宫根基薄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打听不出来。”
花奴愤愤道:“殿下他可是太子,皇上就这么叫两个侍卫把他拖回去成何体统?恭妃好歹也是太子生母,又岂有说禁足就禁足的道理?”
“哎!”沈登长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宫里头那个郑皇贵妃!当着皇上的面对恭妃就‘老妈子’‘老妈子’地叫,背地里没少挤兑恭妃,说是虐待,都不足为过。”
我问道:“那殿下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登道:“说是受了风寒,现在不大好。殿下之前为姑娘受了那许多的苦,昨晚上又跪了一夜,怕是伤的不轻。”
我担心,却又无可奈何。我想去看他,却被锁在这汤泉行宫,我想帮他,却又微不足道。我捂着脸跌坐在椅子上哭泣:“他为我做了那许多的事,我此刻竟一二分都帮不上他。”
沈登眼睛一转,对我道:“姑娘兴许能帮着求求皇上。”
我把手放下来,想了想,问道:“可是自打上次我惹恼了他,皇上就再没来过。”
沈登道:“若让皇上来,这个倒不难,太子殿下在宫里头还有点人脉能促成这个事儿。只是,姑娘想怎么求皇上呢?”
是啊,我能怎么求他呢,又以什么身份求他呢……
我对沈登道:“你仔细留意宫里的事态,有什么我能做的,让阿柒最快来告诉我!还有,要殿下一定保重身体,他有来日,他母妃才有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