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一厢顾思耘跌跌撞撞出门而去,自有松香把桌上剩下的匕首并一吊钱拿到顾延章面前,过了许久,又有镖师回来禀话,说跟得那顾思耘出城,见他往西边去了。
顾延章见他将匕首留下,心中也有了几分数,又见他只取了两吊钱,不由暗暗点头,想这族兄倒也没有全然扶不起来。再听得人去了西边,他便不再上心,只道一声知道,便把此事丢开去了,回过头收拾家事。
他次日便要出发,本待要把季清菱送到陈灏府上,却被小姑娘坚辞了。
“如今再无大事,搬来搬去也是麻烦,你过上旬月便能回来,难道届时再把东西理出来?况且寄人篱下,实在是不甚自在,那一处人人俱是不识得,拿一份书信过去,别人虽看在陈钤辖的面上不好慢待,心中还不晓得如何嘀咕。”
“如今咱们无产一身轻,哪里还有谁来惦记?上下十来人,又有镖师在门口守着,尽够了。”
因听得她如是说,顾延章心中想一回,果然也是这个道理,又想着自季清菱去了一趟公堂,与那判官认了面,近来附近的巡铺来此处巡视的次数都频密了,十有八九是得了上头交代,便也不再勉强。
当夜再点了一回行囊,顾延章一早拉着季清菱睡下,两人交握着手说了半夜话,次日一大早,他才依依不舍地辞了家中,到那府库门外同徐达一同清点辎重去了。
到了地方,徐达尚未来,却早有许多民伕在此等候,又有衙门差役帮着点了一回人头,把花名册并辎重单子递给顾延章,叫他清点了。
一时诸色打点完毕,眼见时辰快到,徐达果然打马自街角而来。他见顾延章早到了,一问,又听得对方把其余准备都做好了,面上颜色也好看了几分,笑道:“你小子,倒是勤力。”
却是又一同重新将人、物都点了一回。
陈灏早说会给这一行拨二百兵士,却不是从头便有,州中查了半日册,只把途中大宁县的二百兵丁拨了给徐达,叫他们到了该处再行调配。
两人同数名长夫,上百名民伕,押运着数百余车的辎重,踩着时辰出了城,一路日行夜歇,按部就班,踩着点到了大宁县。
自延州收复,杨奎一心要攻打北蛮,几乎把附近州县的兵士抽调走了大半,大宁县中不剩多少余丁,接了调令,也只分了些弱丁老兵。
徐达看了一回人头,虽是仍旧不满意,却也知道再难有更好的,只得交了调令,次日把人给带走了。
越往前行,收到的前线消息越多,却也越杂,到了后来,几乎是日日都能见到急脚替,一人四马,往延州方向疾驰。
眼见再有一日便要到阵前,天上却飘起大雪来。
走到此处已是边境,又是战地,早已没有补给的地方,偶尔能有一两处废弃营地,若是没有,众人也只得把车马围起,简单搭个帐子,烧起火堆过夜,此时大雪一下,等到明天,道路都要被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