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这已是改革开放的第五年,海庄这个位于黄土高原上的小镇子也开始受到了它的影响,悄悄地发生着改变。不经意间,那条不过六百余米的土街上出现了几家杂货摊,除去街心的合作社外,也有几家新开的商店,货架上也出现了一些昔日里的紧俏商品,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改变方老爷子现在沮丧的心情。
方老爷子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皱着眉头抽着旱烟,小儿子方彬已经初中毕业了近半年了,好不容易才托关系找门路将他送到平川县里的一家制造厂里当工人,没想到才过了三个月,他就因为打架闹事被厂子里开除了。不过知道了详情后的方老爷子也颇感无奈,这事倒也不能完全怪方彬,他们的车间主任在上班期间调戏厂里的女职工,正好被方彬撞上,偏偏那个女职工正是方彬入厂以来一直暗暗爱慕之人,于是那个好色的车间的主任就被他毫不客气地修理了一顿。
当时他倒是打得痛快了,可是事后那个车间主任就怀恨在心,不时地在工作中故意给方彬制造麻烦,也加上方彬年轻气盛,小伙子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于是又将这位车间主任当众臭揍了一顿。这一次可就捅了马蜂窝了,挨打的车间主任对方彬是不依不饶,不但将此事捅到了厂长那里,还通知了派出所。最后虽然方彬在派出所里也没遭什么罪吧,但是饭碗终究是被砸了。重新回到海庄的方彬,整日里是无所事事,除了在家混吃睡觉外,就在海庄镇街上四处瞎混。
“老头子,小五也在家呆了两三个月了,你还不能想办法给他找个地方上班吗?”方明远的奶奶一手拿着板凳,一手提着针线篓坐到了方老爷子的身旁,“这小子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时间在家外,每天就在这街里乱晃,成什么样子啊。”
“唉呀呀,你这老婆子就不要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叼个没完没了吧,你当现在那工作是从天上掉的馅饼啊,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上一个工作我可是厚着这张老脸皮求了不少人才算安排了,可是那个小子根本就没把他爹辛辛苦苦求来的工作放在心上,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啊,就被人家给踢出厂了。还闹得县上人尽皆知,你让我往哪里给他找地方去啊。”方老爷子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咱们孩子吧,那个车间主任也实在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调戏厂里的女工啊,小五打他那是除……除什么安什么来着,应当通报嘉奖的,那能开除啊,这世间还有公理吗?”方明远的奶奶愤愤不平地骂道。
“除暴安良!”方老爷子晒道,“记不住这些成语你这老婆子就别显吧,别说方胜他们了,就连方明远这小家伙知道的都比你多。哼哼,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就算小五是除暴安良又怎么着,那个车间主任的妹子可是平川县工商银行的副行长媳妇,就连他们厂的厂长对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咱们小五丝毫不给人家面子,还连着打了人家两次,能平平安安地回家来就是万幸了。”
方明远的奶奶沉默了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专心致志地纳着鞋底。
方老爷子又抽了几口旱烟,现在厂子里现在是不用想了,人员早已经满编了,而且自己为了两个女儿的工作,已经厚着脸皮求过了厂长好几回了,而厂子里看在自己为厂子里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虽然为难,但最终还是帮自己的两个女儿解决了工作。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向厂子里开口了。可是方彬也终究得找个工作,总是呆在家里又算个什么?但是在平川县里,得罪了工商银行副行长的大舅子,县里还能有哪个单位愿意接收他呢?为了一个既没有背景,又拿不到什么好处的穷小子去得罪县工商银行的副行长,傻子才会去做这种事!想到这里,方老爷子更是头疼不已。为了这件事,老爷子已经愁闷许久了。
“爷爷,奶奶!”门口传来了稚嫩的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