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我呆呆地看着蔡静怡的眼睛。那是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漫天星光在她的瞳孔展现，微风拂过，她的秀发微微颤动，犹如一幅绝美的画。

“我……”

我低下头，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我拒绝。”

“嗯？”

蔡静怡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她问道：“为什么拒绝？”

“说出来有点尴尬，希望你别觉得我这人自以为是……”我诚实地说道，“我不想成为你青涩回忆中的那个人，我希望你的未来之中，能有一点我的影子。”

蔡静怡听了我的话，她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笑了下，她挽着我的胳膊，轻声道：“张祥，这么问也许会有点奇怪，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说道：“不知道，从来没想过。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梦想，那就是把亲戚们的钱还上，让我爸妈出来后可以抬起头做人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思想自由……”蔡静怡温柔道，“但每个人，都是被压力而支撑着生活。在你的肩膀上，也站着那么几个人，你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为一旦倒下，站在你肩膀上的人也会受伤。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在这社会里，只要不是狼心狗肺、六亲不认之人，都是为了肩膀上的人而忍受屈辱。”

我第一次觉得，蔡静怡恐怕是有故事的人。

“你……能说说吗？”我忍不住问道。

她抬头看着星空，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我家境富裕，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原本家里是农村人，在赚钱之后，母亲失去了人生的初衷。我亲眼看着她变成陌生人，变成了一个令我憎恨的人。”

我疑惑道：“赌博吗？”

蔡静怡摇摇头，苦笑道：“吸毒。”

我倒吸一口凉气，她脸上却满是轻松：“死了，死的时候很痛苦。别觉得她是因为压力或者某些无奈原因，她就是想炫耀自己有钱，想证明自己啥也不怕，想显得自己很牛逼，就染上了这种东西。我家钱多，倒是够她吸的，但你觉得我们可能让她继续吗？我爸想把她送去戒毒所，她跪在地上，哭着求我们别这样做。原本是求我们，之后还用自杀威胁。后来估计是怕我们，拿了家里一笔钱出去了，等我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在医院里。死得真惨，身上烂了好几个窟窿，散发着死猪一样的恶臭，窟窿是艾滋病造成的，死因是吸毒过量……”

“我们才知道，她在离家出走后，就跟几个毒友住在一起。每天除了吸毒就是玩乐，从一个纯洁的母亲变成了人尽可妻的公交车。不知道她那艾滋病是因为当公交车被传染的，还是与别人共同使用吸毒工具染上的。最可笑的是，医生说她肚子里还有个死婴。我爸当时脸就绿了，还想把那男人找出来，但怎么找？她睡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找个屁。”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蔡静怡的话，因为我根本想不到，那个成熟美丽的蔡静怡背后，竟然会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我轻声道：“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吗？我的意思是……是不是你的家里，也因为发生了一些变故？”

“你放心，我家里依然很健康，我爸很快就从打击中走了出来，还娶了个美丽温柔的新老婆……”蔡静怡摇头道，“我的后妈也很温柔，每当我回去，她都会做很多吃的给我，比我亲妈还好。但我就是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忆曾经跟那个女人一同生活过的地方。说句很可笑的话，我本来想当个警察，把那些贩毒的人渣和吸毒的王八蛋都抓起来，好笑不？”

我摇摇头，诚实地说道：“我想不出你这故事有什么好笑的。”

“我觉得挺好笑的，一切并没有付之行动的理想都值得别人或自己去嘲笑……”蔡静怡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道，“我这是第一次告诉别人这么多，可能因为我们有点相同。你的父母在大牢里蹲着，而我的母亲在某个小坟墓里躺着。我不知道她葬在哪儿，因为她出殡那天，我觉得恶心想吐，就没跟着去。”

我下意识说道：“我父母是付出了代价的可怜人，你母亲只是付出了代价的王八蛋而已，有点不一样吧？”

“噗。”

蔡静怡忽然就被我逗笑了，她作势掐住我的脖子，使得我身体往后一倒，此时她坐在我身上，微笑着说道：“这样说别人的母亲，可不太礼貌。”